這樣的罪犯,往往是最棘手的。
因為他們看起來,就是一個普通人。
“是謝遠山讓你來的?”
能做出綁架這種事的人,他目前能想到的,也只有他那位便宜爸爸了。
“謝遠山是誰,你仇家?”
男人想了想,“反正你今天要死我手上,不如這樣吧,我給你個優惠價,你付錢,回頭我幫你解決那個人。”
這商業頭腦簡直驚呆小謝。
不過,不是謝遠山,那會是誰?
他自知性格不討喜,在法學院時也得罪過一些人,但好像還沒到要雇凶殺他的地步。
好在,男人很快主動解答了謝生的疑惑。
“這小臉兒,長得是勾人。”
男人一隻手捏住謝生的臉頰,油膩的觸感和氣味讓他微微皺眉。
“怪不得迷得那小子連命都不要。”
謝生心裡一顫,難道和沈鯨落有關?
“我本來想綁他弟弟的,後來發現,你對他好像更重要。”
男人搖搖頭,歎了口氣,惋惜道:“沒辦法,算你倒霉,跟錯了人。”
謝生按捺住內心的波瀾,語氣鎮定,“我們只是玩玩而已,你綁架我,也威脅不到他。”
男人沒說話。
謝生繼續道:“他那種花花公子,身邊的鶯鶯燕燕多了,正好和我玩膩了,還要感謝你幫他除掉一塊牛皮糖。”
抱歉大寶貝,保命要緊。
男人盯了他一會兒,忽然笑了。
“玩玩而已,都玩到家裡去了?”
男人低下頭,眼神陡然一冷,“玩玩而已,沈家能發動全部關系找你?少他媽騙我!”
謝生身體後仰,雙手緊貼牆面,不動聲色道:“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你確定他們是找我,不是找你?”
聽男人話裡的意思,明顯是和沈鯨落以及沈家有仇。
現在謝生能做的,就是盡量拖延時間,等待救援。
他相信,沈鯨落一定會找到他的。
“他們當然要找我。”
男人看了眼手機,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彈簧刀,彈開,輕輕擦拭著刀鋒。
“沈春識不知道有多想讓我死,我還沒出獄,就找人盯著我,呵,唯恐我傷害他的寶貝兒子呢。”
謝生皺眉,他隱約感覺到了什麽。
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沈鯨落的焦慮症狀加劇,和他的心結,或許就和面前的男人有關。
謝生抿了抿唇,試探道:“你為什麽這麽恨他?”
男人動作一停,雙眼瞪著謝生,“沈鯨落沒告訴你?”
“嘖,也是,那麽見不得人的事,他怎麽敢告訴你。”
男人熟練地玩著刀,銀色的刀刃在指間翻轉,仿佛下一刻,就會直衝謝生的喉嚨而來。
直覺告訴謝生,他不該再問下去了。
可有一句話叫做,反派死於話多。
在監獄裡待了十二年,可能也沒什麽人聽他說話,又或許是想讓謝生死個明白,男人開始低聲喃喃。
“我問你,在你眼裡,在所有人眼裡,那小子是個什麽樣的人?”
沒等謝生回答,男人繼續自言自語,“誠實?善良?正直?溫柔體貼的富二代?呵,可笑啊,真他媽可笑。”
男人把刀插在桌上,猛地轉過頭。
“我告訴你吧,你的男朋友,就他媽是個殺人犯。”
謝生呼吸一窒,幾乎是下意識的,“你胡說……!”
“我胡說?”
男人怒極反笑,目眥欲裂,“當年,他就是用這樣的一把刀殺了我哥,還把我送進監獄!十二年啊,整整十二年!老子在裡面吃苦受罪發瘋發狂的時候,他呢,他毫發無損地在外面做他的大少爺,逍遙快活!!”
男人崩潰大吼,怒火滔天,可謝生隻覺得匪夷所思,莫名其妙。
“十二年前,他才八歲啊。”
男人的吼聲戛然而止。
一張臉也從紅色,慢慢漲成了豬肝色。
謝生:啊哦。
對一個專業罪犯來說,最尷尬難堪的事,不是被反殺,也不是被抓,而是被一個八歲的孩子反殺後又被抓。
“該死,都該死,你們都該死……”
男人喃喃自語著,抓起地上的背包,背過身在裡面翻著什麽。
謝生覺得自己可能真的要被滅口了。
不過他還想再掙扎一下。
謝生快速瞄了一眼桌子,然後試著往旁邊挪動了一下。
這時,外面傳來一聲響亮的刹車聲,在凌晨時分的爛尾樓裡格外刺耳。
“來了。”
男人握著一個藥瓶,跑到窗前看了一眼,臉上浮現出狂熱而扭曲的笑容。
男人抓住角落裡的謝生,將他拽到窗戶邊,在他耳邊低聲道:“明知道會死,他還是來了,看來他真的很喜歡你啊。”
爛尾樓下的空地裡,沈鯨落獨自一人從車上下來,抬起頭,似乎在尋找著什麽。
視線相對的那一刻,沈鯨落的眼睛亮了,而謝生的眸光徹底黯淡下去。
他後悔了。
他不想讓沈鯨落來救他了。
謝生用力咬著牙,朝樓下的人搖了搖頭。
而沈鯨落卻笑了。
他用口型向他比劃著:等我。
謝生劇烈地掙扎起來,用嘶啞的嗓音朝沈鯨落大喊,“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