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上的腦袋動了動,“冰……”
謝生歪頭,“什麽?”
沈鯨落哼哼唧唧,氣若遊絲,用猛男撒嬌的聲音趴在謝生耳邊,“想吃冰……”
第二性別分化的時候,體表的溫度會驟升。不過那是來自身體內部的熱度,外界的製冷物品很難讓其消退下去。
謝生被他弄得耳朵癢癢,不禁縮了縮脖子。抬頭看看遠處的超市,又看看近在咫尺的醫務室,毅然選擇了後者。
“冰……菠蘿冰,芒果冰,葡萄冰……”
背上的人還在鍥而不舍地碎碎念。
灼熱的呼吸噴灑在謝生後頸,最脆弱敏感的地方被人來回蹭著,謝生呼吸有些急促,額頭也冒出了一點小汗珠。
說實話他真有點怕沈鯨落張嘴照著他腺體給他來一口,那他可能會把這隻大狗狗原地扔飛出去。
好不容易挨到醫務室,謝生把沈鯨落搬到床上,站起身的那刻,自己差點沒站穩。
他身體素質一向不錯,是沈鯨落實在太沉了。
而且從剛才開始,謝生就感覺哪裡似乎不太對勁,他心跳得很快,腿也有些發軟,而且……
總覺得,空氣裡好像彌漫著一絲若有似無的香甜酒氣。
謝生晃了晃頭,準備離開。
這時,他的衣角被人從後面拽住了。
謝生回過頭,看見沈鯨落已經清醒了,正睜著一雙濕漉漉的淺色眼眸望著他。男生額前的卷發被汗水微微打濕,蔫噠噠地垂著,英俊中透著點狼狽,是大金毛本毛了。
“校醫不在。”
沈鯨落點點頭,不說話,也不動彈。
謝生被他看得有些無奈,“我沒有alpha抑製劑。”
沈鯨落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又默默憋了回去。
“……你躺一下吧。”謝生把病床旁邊的白色隔斷簾拉好,轉身出了醫務室。
一切都很平靜,也很順利。
直到醫務室的門關上。
謝生原地站了兩秒鍾,然後雙腿一軟,仿佛全身的力氣都在一秒間被抽空一樣,整個人猛地栽倒在地。
第7章 又甜又烈,是他的氣息
走廊的窗戶敞開著,外面一片綠意盎然,夏日的風裹挾著樹木與花叢的氣息吹進來,輕柔地拂過少年汗水淋漓的臉頰。
謝生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手臂在剛才摔倒時砸上了旁邊的座椅,擦破的皮膚此時正滲出血絲,但謝生感覺不到疼痛。
準確地說,他身上所有的感官仿佛都失去了作用,只剩下嗅覺,還在貪婪地捕捉著空氣裡那絲屬於alpha信息素的氣味。
窗外就是一片月季花叢,香氣沁人心脾,可此時濃鬱的花香也掩蓋不了,空氣中那強烈的,草莓伏特加的氣息。
那是沈鯨落的信息素。
他居然,能夠聞到沈鯨落的信息素。
心跳劇烈。
謝生靠在牆邊,慢慢閉上了眼睛。
–
感知到別人的信息素,對於任何一個alpha或omega來說,都是再尋常不過的一件事。
除了謝生。
——信息素交互感知缺陷,又稱“氣味孤獨症”。
明明長有腺體,卻天生無法感知他人的信息素,也幾乎沒有人能察覺到自己信息素的存在。仿佛一個孤獨的絕緣體,與這個氣息紛雜的世界格格不入。
在謝生分化成omega的那一天,也被醫生宣判了這個病症。
%的病症。
謝生獨自坐在醫院走廊裡,手裡捏著那張診斷書,無比淡定。
剛分化的小o無所畏懼。聞不到就聞不到好了,又不是每個alpha都香噴噴,而且還能規避風險,完全不存在被誘導或強製發情的可能,美得很。
墨鏡一戴,誰都不愛,信息素不聞,人倍兒精神。
大不了,就當他是個beta。
謝生這麽告訴自己。
就當他是個beta。
然而每一個格外難熬的發情期的夜晚,都仿佛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扼住謝生的喉嚨,在他耳邊一次又一次地呢喃,不,你不是。
——你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甚至有些畸形的omega而已。
而變化,也不是他能控制的。
謝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也許是身邊的人都在討論哪個alpha是冰雪味好酷哪個omega是桃子味好甜,他無感。
也許是電視裡的偶像劇不知疲倦地播放著男主角釋放信息素把女主角迷倒的橋段,他無感。
也許是公交站牌旁邊常換常新的高級信息素香水華麗的廣告牌,他無感。
他感知不到任何人,也沒有人能感知到他。就連對自己信息素氣味的認知,也來自醫院那張薄薄的檢驗單。
可他明明存在啊。
某個無眠的夜晚,謝生也會悄悄地想,明明他是存在的。
就像那隻天生與其他同類處於不同聲波頻率的海豚,無論它發出多少次問候和呼喚,回應它的永遠只有一片寂靜。
沒有人能夠聽見它。
沒有人,會愛這樣不完整的他。
謝生告訴自己,這沒什麽,孤獨是可以習慣的。他會用漫長的一生來習慣。
而這個長久以來的信念,在今天,被一個人強勢地撞碎了。
謝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可他真的聞到了。
一開始他以為是幻覺,直到後來,伏特加的酒氣快把他熏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