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此刻,那個長久被他藏匿於黑暗中的秘密,終於暴露於陽光之下,暴露於石攻玉眼中,再無所遁形。
這是他的手。
——一雙黑色的、可怖的、布滿傷痕的,甚至有些畸形的手。
第34章 也不知道會便宜哪個小o
“別看!”
傅瀟迅速轉過身,一把抓過手套,拚命想要將這可怕的東西藏起來。
可他越急,手卻越不聽使喚。
男生臉色蒼白,手指止不住地發抖,“別看……”
剛才那一瞥帶來的衝擊力余波未消,而傅瀟的反應更是無異於在他心上開了一槍,石攻玉攥緊拳頭,竭力克制住想衝過去抱緊那個人的衝動。
“傅瀟,你別怕。”
“我現在背對著你,我不會過去,直到你允許。”
“我一直在這裡,或者,你想讓我消失也可以。”
驚慌失措時,有人需要陪伴,也有人需要獨處。
而有時候,自以為是的陪伴比冷漠的拋棄更讓人疲憊。
傅瀟沒有說話。
時間仿佛靜止一般,就這樣過去了一分鍾,或許五分鍾,或許更久。
石攻玉如他所說,一動沒動,幾乎快要在正午滾燙的陽光下曬成一隻烤全鳥。
臉頰上的傷口隱隱作痛,但石攻玉依然面無表情,並努力用眼神嚇退每一個路過此處試圖八卦的老太太。
“……走吧。”
不知何時,傅瀟已經整理好情緒。
男生低頭拎起工具包,啞著嗓子,“還要去醫院。”
老小區位置偏,正午時分的公交車站只有他們兩人。
瀟瀟垂眸看腳尖,玉玉抬頭望蒼天。
“我剛才什麽都沒看到。”
石攻玉忽然開口,“也絕不會和任何人說。”
傅瀟愣了一下,無奈一笑。
“你以前在班裡,一定是那種會默默幫助弱勢同學,積極打擊校園暴力的人吧。”
石攻玉回憶片刻,搖頭,“不,我一般都視而不見,然後沈鯨落就會罵我冷血,他才是你說的那種人。”
傅瀟有些驚訝,“真假?我以為他是製造校園暴力的人呢……”
石攻玉想起沈鯨落各種以暴製暴的光輝事跡,某種意義上,似乎的確如此呢。
“每個人都或多或少生活在別人的誤解裡,畢竟沒有人可以真正了解另一個人。”
這句話,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
傅瀟當然聽懂了。
“但是沒關系。”
石攻玉偏過頭,深邃如海的眼底平靜而溫柔。
“你已經足夠完美。”
傅瀟望著那片海,良久,忽地笑了。
“你怎麽比我還會撩啊,記得別這麽看著女生啊,她們會愛上你的。”
那你呢。
你會,愛上我嗎。
石攻玉深吸一口氣,正要開口,傅瀟率先道:“我是黑足貓型獸人。”
石攻玉一怔。
“……返祖失敗的那種。”
一位專門研究Eleni的科學家說過,返祖現象,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一種逆行的進化。
進化是睿智的,偉大的,充滿生機的,也是殘忍的。
因為在這個漫長的過程中,誕生最多的不是成功者,而是死在半途的犧牲品。
有石攻玉和沈鯨落這樣返祖成功的,也有像傅瀟這樣,努力許久,掙扎許久,痛苦許久,最終還是輸給那一點點運氣的。
而這個世界就是如此現實。
大家只能看到站在金字塔頂端的那些人,從來看不到他們腳下堆疊的無數屍骨。
可他們明明也被選擇過。
命運選擇了他們,然後又拋棄了他們。
被拋棄的Eleni,將要一生背負身上那些返祖失敗留下的痕跡。
那些畸形的,恐怖的,見不得光的痕跡。
石攻玉不知道傅瀟身上還有多少處這種痕跡,但他知道,他一定很疼。
“我算幸運的,是個半成品。”
傅瀟大咧咧地笑笑,“能長出獸耳,黑足貓的特性也有,就是沒尾巴,手腳的黑印收不回去,後背,後背皮膚還有點畸形,不過早就做過手術了哈哈。”
石攻玉看著傅瀟的笑容,忽然有點喘不上氣。
“但我這手,剛才你也看見了,太嚇人,只能戴手套。”
傅瀟歎了口氣,“秋冬還好,夏天是真熱啊,我又是個練體育的……哎,你見過手上長痱子的嗎?我就是哈哈哈哈——”
“傅瀟!”
石攻玉終於忍無可忍,他緊緊攥拳,直到掌心傳來疼痛。
“不想笑,就不要笑。”
傅瀟的嘴角的弧度僵住了。
“可我習慣了啊。”陰霾不過一瞬,男生聳聳肩,笑得更燦爛了。
“不笑怎麽辦,總不能哭吧?”
石攻玉定定望著男生,這一刻,他好像聽見了自己身體裡的某種聲音。
像碎裂,又像新生。
他想,他這一生,都不會再為別人開屏了。
“車來了。”
傅瀟站起身,朝石攻玉伸出一隻手。
陽光下,黑色皮質手套泛出溫暖的色澤。
“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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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攻玉知道了?”
食堂裡,謝生舉著一杓拌飯,嘴巴張成一個圓圓的小“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