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了……秦聞看了眼牆上的鍾表,還早呢,他不知為何今日疲憊的厲害,感覺一切都在微微搖晃,鏡花水月一般,遲寒如果十二點不回來他就上樓睡覺,明天還有生意,但是秦聞動了動腦子,忽然想不起來是什麽生意了,就在他絞盡腦汁的時候玄關處響起開門聲,聽動靜有些急迫,誰啊?秦聞被勾走注意力,緩緩站起身。
“誰?”秦聞心跳加速,往玄關走去,可短短一截路卻怎麽都走不完,他看到了一道人影,面容十分模糊,但秦聞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是遲寒。
雙腳像踩在棉花上,地面妄圖將他吞噬,秦聞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不然……就這樣吧,秦聞心想,他有些累了。
就在這時他被人一把抱進懷裡,耳邊的喘息急促而充滿恐懼,好像他是什麽特別重要的寶貝,“秦聞!乖仔!你撐一撐,你再撐一撐!我還說夏天帶你去野營住宿的,然後我們去環遊世界,把蜜月補上,乖仔!你走了寶寶怎麽辦?我怎麽辦?!”最後一聲恍如萬鈞雷霆,將秦聞將散不散的理智一下子聚攏回體內,他忽然想起自己不在星城苑,而在手術室。
十分鍾前。
有護士雙手帶血地從手術室出來,急匆匆往外走,不多時推車上裝著血袋,另一個醫生穿好手術服跟著進去,遲寒看得真切,唯一能做的就是釋放信息素,讓秦聞感覺到自己的存在,他不明白為什麽需要兩個醫生,又為什麽會流那麽多血。
沒過幾分鍾老醫生出來,摘下口罩臉色難看,沉聲道:“換上防菌服跟我進去,他情況不太好。”
孩子附著於生殖腔過於嚴重,像是知道自己有個恨不得將他丟出家門的爹,拚命粘著秦聞,這就導致跟母體分離時秦聞大出血,生生被撕下一片肉,生殖腔脆弱,令他九死一生。
手術台上的秦聞臉色慘白,呼吸斷斷續續,他似乎知道孩子平安,也不打算再拖著了,可能某個時刻胸腔一窒,就能徹底告別這些疼痛。
遲寒步伐極穩地走到秦聞身邊,微微抱起他吼出了那句將人拽回來的話,他們才剛剛開始,不能就這麽完了!
秦聞有那麽幾秒鍾睜開了眼睛,他眸色混沌,應該是看不清遲寒的,卻勾唇笑了笑。
“輸血!”
“心跳速率減慢。”
“準備電除顫!”
遲寒恍若未覺,他釋放出比剛才濃鬱數倍的信息素,捧著秦聞的臉頰,“我不答應!我不答應!”
將位置讓開給老醫生,遲寒眼睛不眨地盯著秦聞,實則渾身每一個細胞都在顫栗尖叫,怎麽辦怎麽辦……他自詡事在人為,可在秦聞生死一線的時候隻配這麽無措地看著。
秦聞肚子上的傷口剛剛縫合,身體就被拋上半空,他重重跌在床上,更顯身形消瘦。
夠了……遲寒閉上眼睛,滿心不忍,他隻想再要最後一個機會。
“心跳血壓都在恢復!”護士驚喜大叫。
老醫生當機立斷:“繼續!”
秦聞感覺不到疼,先前隻想好好睡一覺,隨後明白過來可能這一睡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
“鬼門關走了一遭,這次懷孕因為前期不當所以給他造成的負荷不輕,好在你是頂級Alpha,日後得用信息素好好滋養著,別嫌麻煩,再不濟找個高級護工……”老醫生站得穩穩當當,語氣看似平緩,實則一字一句都扎在遲寒心窩裡,不等他說完就見遲寒搖了搖頭。
“不用護工。”遲寒接道:“我親自來。”他說話還有些木,秦聞將他嚇得不輕。
老醫生目的達到,笑了笑:“行,等他醒來就沒事了,對了,孩子在保溫箱,你……”
遲寒臉色徒然一冷,老醫生不敢再說孩子了,輕咳兩聲趕忙撤走。
寶寶待遇可憐,遲老爺子心疼不已,這段時間頻繁往醫院跑,後來孫開寧等人也知道了,為小侄子掬了一把淚,然後將寶寶的日用品一點點補齊,孫開寧講究,奶粉都是最好的,恨不得一口把他的小侄子喝成天才,免得以後被他爹算舊帳吊起來打。
秦聞一直睡著,他元氣大傷,身下偶爾滲血,這都是正常現象,手術並不能將一切殘留物都弄乾淨,必須有一個時間緩慢排出體外,多數Alpha不願意收拾,甚至有一種說法覺得這些血“太髒”,招晦氣,所以大部分會請護工,但遲寒從不讓別人插手,除了平時換藥的醫生護士誰也不能進出這扇門,從前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闊少爺,如今也能將秦聞照顧得妥妥當當。
“唔……”遲寒剛給秦聞換上了乾淨褲子,忽然聽到一聲嚶嚀,他立刻俯身,湊到秦聞耳邊:“怎麽了?”
秦聞意識不清明,但被雪松氣息包裹住讓他分外安心,知道身邊的人就是遲寒,他好半天才艱難吐出兩個字:“渴了……”
“稍等。”遲寒兌了溫水,然後毫無羞恥心地以唇渡給秦聞,末了還輕輕舔了下秦聞的舌尖,硬生生將人刺激醒了。
“怎麽瘦了?”秦聞啞聲問,他想抬手,卻沒什麽力氣,下一秒遲寒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臉上,在下巴位置蹭了好幾下:“扎不扎?”
秦聞應道:“扎。”
秦聞醒了,遲寒吊在懸崖上的心終於落回實處,眷戀地同他交頸相擁,“你嚇死我了。”
秦聞沒來得及回答,他困得厲害,一個晃神又睡著了,真正清醒是半個月後,墨城夏季很長,空氣一下子悶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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