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走後,傅小楠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他從來都不知道當婚姻摻雜雙方親人時,會變得這麽麻煩而刺入人心,余謙那麽小,面上隨了自己,看起來什麽都無所謂,可怎麽會無所謂呢?半大的孩子,送去寄宿學校,這事傅小楠辦不到。他看著林肅跟顧炎那麽順利,以為自己這邊也差不到哪裡去,可現在才明白,根本不一樣。
下午的時候鄭雅安打來電話,語氣不善:“你跟奶奶說什麽了?”
傅小楠心中湧現不祥的預感:“怎麽?”
“奶奶一回家就躺下了,說是頭疼。”鄭雅安沉聲:“她那是老毛病,激不得,姑姑說她們去過家裡。”
傅小楠趴在洗漱台上,盯著水龍頭裡淅淅瀝瀝的水珠,一字一頓:“她們讓我送走余謙,哪怕溝通無數回,她們也讓我送走余謙。”
鄭雅安在那邊歎了口氣,也疲憊極了:“行了,這事交紿我處理。”說完就掛斷電話。
過了許久,傅小楠才緩緩放下手機,他覺得心裡某處呼呼漏風,森冷滲人。
不該是這樣的,雅安是鄭家的驕子,從小被寵著長大,只要他態度強硬一些,一切都不是問題,可他害怕傷到親人一再退讓,那麽自己呢?傅小楠心道,為什麽自己就要如此小心翼翼?
是了
傅小楠的腦袋磕在冰冷的瓷磚上,他身後沒人。
晚上鄭雅安回來的挺遲,他沒跟傅小楠說話,洗漱完就上床了,他也累,醫生本就是個高強度的職業,他每天要集中注意力紿病人動手術,還要應付家裡,他跟傅小楠不一樣,他家境溫馨健全,所以他不忍心破壞哪怕一分。
傅小楠從背後抱住鄭雅安,青年卻微有些閃躲,末了低聲:“睡吧。”
傅小楠糟糕地發現,他陷入了一種無休止的負面情緒中。
這天上班,顧炎午休時喊他出來,兩人面對面坐在樓下的咖啡廳裡,點了兩杯果汁。
“你這兩天情緒不對,怎麽了?”顧炎問。
“顧炎,要是叔叔阿姨當年不接受林肅,你會怎麽辦?”傅小楠反問。
顧炎有些驚訝,隨即想了想:“這個假設不成立,因為生活環境不一樣,我的脾氣隨我爸,我媽更是善解人意,再者林肅很好。”他頓了頓:“雅安他們家……”
“不接受余謙。”傅小楠低聲:“對我再有意見我也無所謂,但是不能動余謙。”
顧炎眸色沉寂,傅小楠是個絕對不能逼的人,看他目前的情況,在鄭家恐怕是四面楚歌,而鄭家不用說,他們為了鄭雅安能生活的好,再加上本身的條件,肯定會高姿態,這就導致壓在傅小楠肩上的石頭更重了。
爛棋,顧炎心道,傅小楠可不是會被壓垮而屈服的人,他只會扔掉石頭再恩怨去他媽。
“謝謝你請我喝咖啡。”傅小楠不想多談:“回去工作吧。”
顧炎事後跟鄭雅安說了,說傅小楠現在越來越不愛笑,嚇得手下一群人每天膽戰心驚的。
當天晚上,鄭雅安回到家,看余謙睡著後才跟傅小楠說:“我們談談。”
“我也有些累。”鄭雅安先開口:“小楠,我知道你跟余謙的感情,我也拿余謙當弟弟,可現在奶奶不同意,老人還病在床上,這樣,我們各退一步,讓余謙去寄宿學校暫時……”
“不可能。”傅小楠冷聲:“余謙必須留在我身邊。”他心中一根導火索轟然被點燃:“究竟是真病還是假病,非得我點破嗎?”
“傅小楠!”鄭雅安寒著臉起身,“你說話不要太過分!我小時候爸媽工作忙,一直都是奶奶帶我,你跟你爺爺是什麽感情,我跟奶奶就是什麽感情!”
傅小楠眼中的光略有熄滅,面對鄭雅安的憤怒,他只能淡淡道:“對不起。”
然後兩人從談戀愛到現在,第一次陷入了長時間的冷戰。
四天后,鄭雅安回家看奶奶,老人氣色不錯,抓著他一頓噓寒問暖,鄭雅安多次想說余謙的事,但是看老人喜氣洋洋,不想掃她的興,又忍住了。
沒一會兒姑姑神秘兮兮地說道:“一會兒有個神秘客人要來。”
鄭雅安一愣:“神秘客人?”他問完,看到了母親略顯擔憂的神色。
門鈴響起,來人是梁棟和梁母。
鄭雅安深吸一口氣,心裡“蹭蹭蹭”冒著火星子。
“姑姑,你們這是什麽意思?”鄭雅安望著梁棟跟奶奶熱情交談,沒什麽感情地問道。
“老人很喜歡梁棟,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不是傅小楠,恐怕你們早就……”姑姑點到即止。
鄭雅安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所以我是個賤人,對嗎?”
姑姑一愣:“雅安?”
“我訂婚了!”鄭雅安幾乎是死壓著怒意:“你們這麽做,到底是羞辱誰?!”
鄭母終於看不下去,拉過兒子,冷聲道:“吃完飯就回去找小楠,這都是什麽事兒!”
鄭母聲音不小,引得老人跟梁棟母子一起看過來。
氣氛頓時有些詭異。
飯桌上一片安靜,鄭雅安實在笑不出來,而鄭父之前一直在書房,沒也聽到什麽,以為就是老人想梁棟了,叫人來吃飯:“吃菜吃菜,怎麽了?你們這麽嚴肅。”
話音剛落,門鈴聲又響起,鄭雅安不知為何,心跳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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