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生疏, 賀年也是無疑是溫柔的,潮水一樣吞沒了他。
如果說之前那十萬塊是買個合心意的床伴,那現在對方如此用心, 倒真有點他口中“夠本”的意思了。
等這一場春水迅速起落,潮退如抽絲,劇烈的翻湧後惟剩一縷縷余韻,把原本被帶走的思緒重新找回。
嚴銳之出了一身汗, 身體終於松了下來, 把搭在臉上的手臂拿開, 很輕地呼氣。
雖然說著賀年不用做到這個地步, 但無疑須臾又真實的快丨感是能取悅人心的。
賀年站起來,嚴銳之瞥見他的唇角,終於想起了剛才的一點荒唐景象,主動推了一下床頭的水杯:“你先去漱——”
“口”字還沒說完,他就看見賀年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當下後面的話都忘了說,怔了一秒後驚道:“你幹什麽!”
他臉上的紅潮還沒退掉,聲音因為欲望又沒了平日裡的冷淡,倒像無端帶了一點小鉤子,撓得人心裡發癢。
賀年走過來拿了水往嘴裡灌,一口氣喝完了才小聲說了一句:“反正您也不喜歡接吻。”
這句話毫無邏輯可言,嚴銳之本可以用好幾種方法駁斥他,比如上床跟接吻沒有關系,比如他剛剛做了那樣的事即使不接吻也需要……但他最後只是別過臉去,聲音發悶:“……你都是哪裡學來的這些。”
賀年還是去漱了一下口才走回來,赤著上身,笑吟吟地俯身看他,湊近了才說:“那您就是覺得我bj做得還不錯?”
嚴銳之皺起眉,不太想回答:“什麽bj。”
“縮寫,就是blow……”
賀年剛說了一個單詞嚴銳之就迅速反應了過來,為了阻止他當面開英文黃腔,頭腦一熱地伸手去捂他的嘴:“不用解釋了。”
對方被他的手掌捂住,眼梢仍然彎著,只顧著跟他對視。
嚴銳之被他看得心慌,剛要松手,就感覺掌心一潤。
他驀地回頭瞪他,賀年就佯裝害怕地往後一縮。
像是嚴銳之是個惡霸,逼迫他了似的。
後半夜的氣氛跟前半夜實在差別太大,嚴銳之總有些恍惚。
而賀年壓下來,跟他肌膚相貼,很溫和地親吻他的側頸,還要說話,還要問。
又要叫他嚴總,又要叫他哥哥。
仿佛嚴銳之那一段自虐似的剖白根本沒起到任何作用,反而讓對方更癡迷他的身體。
等到了深夜,嚴銳之手摟著對方的背脊,聽見他伏在耳畔,用求知的語氣問道:“哥哥,我做得好嗎?”
嚴銳之嗓音發啞,不想說話,隻閉著眼把他抱得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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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結束得有些晚,嚴銳之這次沒阻攔賀年抱著自己去清洗,四肢都沒了力氣,第一次乖順地躺在浴缸裡,什麽也不動,就等對方伺候。
賀年去衝了個戰鬥澡,走過來時趿著的拖鞋還帶著水,嚴銳之皺著眉讓他擦幹了再過來碰他,對方委委屈屈地“噢”了一聲,但還是聽話地照做之後才過來。
念在他進他還是出了力,嚴銳之頭靠在浴缸旁,聞著一點氣味很淡的香薰。
他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的痕跡,脖子以上乾乾淨淨,脖子以下就不那麽美觀了。
賀年正在給他洗頭,嚴銳之閉上眼睛:“你倒是挺會找地方。”
聽出來他語氣裡沒有埋怨的意思,賀年一邊道歉一邊說:“我很有服務精神的。”
嚴銳之沒搭理這句,讓賀年把水溫調高一些。
“不想問我為什麽退學麽?”他眼皮輕闔,隨意地問了一句。
賀年手上的動作一頓:“您要是想說我就聽。”
末了又補了一句:“反正我覺得這樣還更有傳奇色彩。”
聽見他這麽說,嚴銳之勾起唇角很淡地笑了一下,不再開口。
大抵許多事物都是這樣,只要現在有了成就,那些曾經的傷害就變成了功勳,給一個人添上無數令人稱羨的頭銜。
可要是沒有成功呢?
“雖然這句話由我來說有點怪,”賀年給他衝水,手指插進他細軟的發絲,聲音很輕,“我也不想說那些一切肯定是事出有因的話。”
嚴銳之薄薄的眼皮微微動了動。
“但您這樣要是變態,那我現在纏著你,就也算我一個吧。”賀年短促地笑了一下,又很快歎了口氣。
“不過不管怎麽說,要是您沒遇到那些事就好了。”
那是不是能更好追一點。
他揣著一點少年的心思想。
要是他能再早一點……
賀年閉了閉眼,後面的話全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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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浴室出來後嚴銳之很明顯狀態好了許多,剛洗完澡又沒了困意,隻穿了一條睡褲,靠在窗前發呆
他沒跟賀年說讓他今晚去客房的話,對方也就揣著明白裝糊塗,開始在他床上刷手機。
“你明天沒課吧?”嚴銳之忽然開口。
對方很快應了:“沒有。”
“是不是擔心明天我們一起出現在公司會被人說?”賀年替他想了一下,“那明天我坐公交,到時候再……”
“不用。”嚴銳之淡淡地打斷。
他從來就不太在意流言,沒回頭:“沒課的話,明天就送我去上班。”
“哎!”
這次賀年應得十分乾脆。
他低下頭,就聽到一點清脆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