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嗯?”
“還是要去?”
“那不然咧?”
江硯白歎息一聲,妥協道:“那你可不可以帶上我?”
“你這樣去,我不放心。”
許未:“……”
江硯白的神情看起來很認真,不像是繼續拿騷話開玩笑的樣子,許未斟酌了一下,到底點了頭。
看著江硯白彎起的嘴角,許未也忍不住調笑起來,語氣吊兒郎當的:“看不出來啊小江,售後服務還挺周到。”
“很高興為您服務。”江硯白從食品站售貨員手裡接過薯條和可樂的時候,溫聲道了句謝。
以往他看電影並不喜歡點這些東西,但是……
坐在不遠處的高腳凳上玩手機的許未似有所覺地抬頭,視線落在江硯白手上的時候驀地一亮。
等江硯白走來時他笑著說:“我還以為你會買爆米花呢,幸好。”
“幸好什麽?”
“我不愛吃,這家影院的薯條我倒是挺喜歡的,原來你也喜歡啊。”
“嗯,我喜歡。”
國慶檔的影片余熱還在,但許未他們並沒有選中那些為了檔期擠破頭的爆米花電影,反而選了最近重映了一陣子即將下映的《星際穿越》。
這部科幻電影許未慕名已久但一直沒特意去看,難得遇上重映,便決定看了它。
“你坐哪兒?”許未十分自覺地在四張電影票裡抽出位置最中間的那張,然後才讓他們挑剩下的,他先問的江硯白。
他們買的是IMAX廳,影廳很大,每排座位很多,許未挑的號碼是20,江硯白眉眼彎彎,心情愉悅地抽了21。
“……”章楠無語,“所以我們是被無視了嗎?”
“還被分開了呢,跟左右護法似的。”秦朝昳嘖嘖搖頭,複而慫兮兮地嘀咕,“早知道我倆去後頭一排了。”
事實上後來他們確實去了後一排,因為這一場的觀眾不多,後一排正好空了,被迫在兩邊當護法的冤種朋友一拍即合,移了座位。
熒幕的光暗下來時,許未的身邊只剩下了江硯白。
許未忍不住用余光瞟了眼身邊的人,看到對方好看的側臉。
龍標遊動的聲音響起,許未趕緊移回視線。
好奇怪。
許未的注意力一時沒發集中,因為這樣的體驗前所未有,他從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和江硯白坐在一起看電影。
尤其今天他們才……
影廳裡的空氣似乎有些滯悶,許未感覺口渴,伸手要拿卡槽裡的可樂,卻在落手的時候不期觸碰到了微涼的指尖。
江硯白的手……
奇怪的感覺更濃烈了,許未嘖了聲,故意捏了捏江硯白的手指,指責般小聲道:“你那邊不是有嗎?搶我的做什麽?”
江硯白側首靠過來,也同樣小聲說:“不好意思,拿錯了。”
“這都能拿錯。”許未嫌棄地嘀咕,順手把可樂放到左手邊的卡槽裡,“現在這裡空了,你放吧。”
“好。”江硯白也喝了口可樂,聽話地把被子放進空出來的卡槽裡。
這段小插曲過去後,兩個人沒再講話,靜默地看著電影。
許未漸漸入了戲,熒幕的光映在他的臉上,忽明忽暗。
他看得認真,劇情進行到三分之一的時候,才又意識到口渴,順手拿起右邊的可樂,張嘴咬上了吸管。
許未有個不太好的習慣,就是看東西過於投入的時候,喝飲料就喜歡咬吸管,似乎他不是為了解渴,而是為了咬著玩兒。
他咕嚕咕嚕吸了口可樂,喝完沒松口,而是不自覺磨咬著吸管。
盈盈的光裡,他本來的唇色像是染了層釉,淺淺地沾濕了些,翕動時才露出一點牙齒。
江硯白在許未拿起可樂時就側目過去,然後再也沒移開目光。
直到十分鍾後,許未睫毛顫動,似乎被劇情震撼了,他愣愣地微張著口,吸管呲溜了出來。
又好一會兒,他才把可樂放回原處。
熒幕上場景輪轉,此時是一片浩瀚的星空,光影明暗交替時,江硯白撚了撚指尖,終於伸手握起屬於他的杯子。
當舌尖觸碰到潮濕的微甜的吸管時,江硯白忍不住想,如果這一刻地球覆滅,他的確不願溫和地走進那個良夜。
這點甜,他根本沒嘗夠。
宏大的影片還在繼續,將這點細小的枝節全部隱在晦暗裡。
許未看得入迷,絲毫沒有察覺身邊的人的視線。
江硯白很享受這樣肆無忌憚地偷偷欣賞,可以近距離地看清許未每分每秒的情緒變化。
然後他就看到了許未睫毛倏倏顫動,恍若蒙蒙細雨裡纖薄脆弱的蟬翼。
許未哭了。
江硯白眉心蹙了起來,他看過星際穿越,知道劇情,即使不看屏幕只聽台詞,他也知道現在放的是什麽劇情——
困頓在飛船中流浪宇宙的父親終於和地球取得了通信,他看到了長大了已經放棄自己的兒子,還看到了成年了始終堅信自己的女兒……
他瘋了一樣地想要跟女兒對話。
這樣的劇情,讓你哭了嗎?
江硯白心頭煩躁,因為標記而得到抒解的信息素漸漸蘇醒,在體內不耐地叫囂起來。
黑暗中他握住了扶手,克制著力氣,隱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