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誕生於世界的時候,就證明你是被堅定選擇的。
“或許是不善表達愛意,或許是教育理念的偏差,有或許是工作壓力的影響……即使是成年人也不是完美的,而人格、觀點、處事風格都可能隨著時間改變,這些是很多矛盾產生的因素,但矛盾是可以解決的,正面的積極的解決……”
許未清澈的音色已然是嘶啞的,但他的語氣是平靜的,慢慢地訴說著一段又一段話語。
“……許未,你要相信你是被愛的,你是在期待之下降臨到這個世界上的,你這麽優秀,怎麽會不討人喜歡呢?
“如果你乖一點就更好了,不過有個性也不是壞事,世界本來就是多姿多彩的,優秀也並非只有一個標準……
“你是我見過的最厲害的beta,比alpha還要厲害的beta……”
“……許未,祝你前程似錦,永遠在陽光下。”
念到最後,許未抬起手,握住江硯白捏下巴的指尖,拉著他的手掌按住自己被水浸得冰涼的心口。
他輕聲問了句:“江硯白,我該相信嗎?”
手掌觸碰下的心跳一下接著一下,明明是有力的,可江硯白恍惚有種消淡的錯覺。
“未未……”
“這些話是老李寫給我的,分班時他給每個學生都寫了一封信,我的那封,老李足足寫了三頁紙,一共2347個字,我看了好多好多遍,看到都把它背了下來。”
“我當時真的信了,江硯白,我真的信了!”
胸腔突然劇烈地起伏著,許未一直輕淺的呼吸也激動起來,他按著江硯白手掌的力道加重,重得像是要抓著江硯白的手剖心——
“還有帳本!”
“上次離家出走前我算了帳,列了四張草稿紙,他們養了我十六年,花了至少兩百萬。”
“我當時只是賭氣,不是想真的分得清清楚楚。”
“沒想到這筆債我真的要還。”
許未的呼吸越來越急促,話語趕著話語,但他卻直直盯著江硯白,即使喘得使不上勁,也還是要說:
“我信了老李的話,我覺得老李不會騙我,可是老李的話沒用啊!”
“我的生活原原本本就是個謊言,我的存在,我的身份,一開始就是假的,全是假的!”
“他們騙了我……呼……現在又要告訴我……呼……江硯白……他們為什麽要騙我?”
“為什麽……不一直騙下去呢?”
“咳咳……騙子……”
“都是騙子!!!”
許未的腰因劇烈地呼吸傴僂了起來,一聲急過一聲,一下短過一下,他像是被人擠壓著肺部,又像是擱淺的魚。
“呼……呼……”
但他死死地攥著最後的救命稻草,瞳孔亮得驚人,映著江硯白倉皇的臉。
他像是竭盡了渾身的力氣,最後顫著聲問道:“江硯白……你不會騙我……對不對?”
作者有話要說:
來晚了……
晚上再補一章,九點見
第74章 打電話
“江硯白……你不會騙我……對不對?”
許未恍若呢喃的問詢在空蕩的浴室裡如驚雷般炸開, 窗外零點新年的煙火聲轟隆不斷,熱鬧得整個世界都在震顫,卻也沒有許未這嘶啞的一句來得驚天動地。
掌心之下的觸感冰涼, 江硯白卻有種被燙傷的錯覺, 他甚至有些不敢直視許未明亮的雙眼,可他不能避開。
向來遊刃有余的alpha終於亂了心神, 連開口都艱難了起來,唇瓣似有千斤重。
喉結滯澀地滾了滾,江硯白的聲音也不知不覺沙啞了起來:“未未……我……”
“哈啊——”
但許未似乎根本不是在等一個堅定的回答, 他只是想證明江硯白真實地存在著,就在自己觸手可及的位置。
明明整個人都脫力了, 在冰涼的水裡傴僂成溺水的可憐蟲,但他仍舊死死按著江硯白的手, 像是要拉著他一起在水中溺斃。
急促的呼吸在這一刻達到了閾值,然後猝然掐斷——
砰!
許未一頭栽進了滿是水的浴缸裡, 砸起了大片大片的水花, 冰冷徹骨的水淋濕了江硯白,也刺激了他的神經。他仿佛是應激反應般也撲進了水裡,一把擁住昏沉的少年。
“許未!!!”
第二天,下午五點,南山莊園二樓江硯白的臥室裡, 靜謐一片。
窗外的天還是亮的,雪在凌晨的時候就停了,溫度卻更冷了些。好在室內的暖氣很足, 跟春天沒有什麽差別。
但江硯白卻覺得冷, 好冷好冷, 自昨晚看到那架浴缸起, 他似乎就一直泡進了那裡,冷水成了封印的屏障,而他成了它的縛地靈。
他靜默地坐在床邊,守成了一座雕像,手裡捏著的是許未濕透的衛衣口袋裡掉出來的紅包。紅包上許未落拓不羈的字跡暈了開,已經有些模糊,但依稀可辨:
——狗糧。
——獎勵全世界最好的狗狗。
——江硯白,新的一年,要繼續當許未的狗男人嗎?
江硯白出神地盯著這幾行字,腦海裡想象著許未寫下這些話時表情,一定是明豔鮮活的。
不像此時躺在床上的他,雙目緊閉,眉頭緊鎖,臉色蒼白得仿佛褪了色。
許未已經昏迷了接近一天一夜,昨晚江家就請了家庭醫生為他診治,醫生說是受了凍引起的發燒,如果再拖延一些就急性肺炎了,還好來得及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