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驍昀抬頭往診室的方向望了眼,又接著回答他道:“他們去樓下拍片了,可能一時半會上不來。”
宋辰銘伸手調了調車內的反光鏡,一邊準備啟動車子一邊問道:“他跟誰動的手,怎麽打起來的,傷到哪兒了嚴不嚴重。”
他連問了幾個問題,小姑娘支支吾吾得都答不清楚,隻說是摔到了骨頭,要照個片子看看有沒有骨折。
光是問她好像也問不出什麽東西,宋辰銘從手機裡翻出導航,直接擰鑰匙點火發動了車子:“你們在哪個醫院,我過來一趟。”
他開車到醫院差不多一個鍾頭,按著對方說的找到了五樓的骨科。
電梯跟前等的人太多,他繞了個彎走的樓梯,五層樓一分半,剛走到診室門口,就跟從裡頭出來的路昊撞上了。
對方手裡還拿著份單子,一眼掃過去全須全有,胳膊是好的腿也是全的,瞧來瞧去能算得上傷的,就只有手臂上的那點淤青。
宋辰銘皺著眉頭有點理不清這個情況,還沒開口弄個明白,路昊倒先一臉莫名其妙的問了起來:“你怎麽在這。”
羅驍昀攥著裙擺從旁邊的椅子上站起身,幾分躊躇得插話道:“......是我給宋哥打的電話。”
她也不知道那會在停車場是怎麽想的,只是之前在肯德基碰見時發生的事,突然從腦子裡一閃而過——當時那個男人掄起椅子要往她哥身上砸,宋辰銘也是二話沒說就朝那邊跨了過去。
好像心裡就是沒來由得覺著,她哥要是出了什麽事,對方一定不會置之不理。
“不是說你摔到了骨頭,”宋辰銘低頭看了看他手裡的那張單子,姓名的那一欄寫著個很陌生的名字,“任開傑是誰。”
見話題是越說越岔,羅驍昀連忙慌慌張張得解釋道:“我哥沒摔著,是那個男的自己踩著高爾夫球杆坐地上了,剛拍了片醫生說沒骨折,就是尾椎骨軟組織挫傷。”
她省略了很多內容,比如任開傑是哪號人物,比如這架是怎麽打起來的,再比如那根被踩到的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球杆。
宋辰銘撿著關鍵詞理了理,大概也明白他們剛才在電話裡說來說去,主語壓根就不是同一個。
羅驍昀沒把事情頭是頭尾是尾的講清楚,他也沒有往細了問就莽莽撞撞得開車過來。
他想起剛才路昊問他為什麽會在這,思緒攪渾著一時有些語塞得轉開了目光。
他這一轉,正好注意到從過道那邊走來的男人,一眼瞥過去總覺得有種莫名得熟悉感。
任開傑這一下是摔得夠狠,尾椎骨疼得厲害不說胃裡還直犯惡心,到了醫院就給他媽去了個電話。
事情添油加醋得說了一通,歸根到底就是路昊把他給打了。
他媽很護他向來是偏聽偏信,這頭剛聽他說完,那頭就聯系上了路政國要個說法。
為著她這個寶貝疙瘩,路萍是沒少找他,路政國聽著那些雞毛蒜皮的事耳朵都快起繭,每次都是幾句話敷衍了過去。
只是今天很湊巧,他去了任開傑他們來的那家醫院,就在他們往上七樓剛做完了檢查。
他拿著檢查結果出了診室,站在外頭走廊上接完電話的女人拎著皮包走了過來:“老趙問你什麽時候回公司,凱特利的王總過來了。”
路政國沒回答她的話,只是把單子跟鑰匙遞給她示意道:“去車上等我。”
“怎麽了你,”對方噘著嘴接過了那些紙張,車鑰匙拿在手上晃了一晃,“又沒檢查出什麽問題,你臉色那麽難看得幹什麽。”
沒有檢查出任何的問題,對他來說就是個問題。
路政國一言不發得看著腳下米白色的地磚,頓了半分鍾轉身朝電梯間的方向走去。
路昊的個頭在人群中很打眼,他到了五樓出了電梯,沒費什麽工夫就在診室門口的座椅邊找到了對方。
最先看到他的人不是路昊,而是他旁邊那個穿著深色西裝的男人。
路政國的視線同這個年輕男人對上,又很快得錯開,走到了跟前腳步一頓,轉而望向了隨之回過身來的路昊:“聽你三姑媽說你把開傑打了,是怎麽回事。”
第三十一章
生活往往是很諷刺的,就像路昊從幼兒園到高中的開學報道跟家長會,路政國一次都沒出面參加過——而現在卻為了個不成器的外甥,過問上了自己的兒子。
他站定在面前一開口,宋辰銘方才感覺到的那種熟悉感就徹底消失了。
人倒霉起來喝涼水都塞牙,他們在外邊才剛搭上了話,任開傑就被叫來的王磊扶著從診室裡出來,撞上了這截話茬。
他尾椎還疼著,一瘸一拐走得別扭,抬頭便瞧見他那舅舅,心裡咯噔跳了兩下,頓時沒了之前的那股子氣焰:“舅舅,你怎麽來了......”
小時候有路老爺子護著,他在家裡是耀武揚威沒怕過誰。唯獨碰見了路政國,跟耗子碰著貓似的心裡有些發怵。
“路萍說你出事了,”對方稍稍側過臉來,漫不經心得看了他一眼,“讓我順道過來瞧瞧。說說吧,怎麽弄的。”
任開傑被他這話問得給架在了半空,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他該怎麽說,說這事兒是自個先找的茬,拿著路政國送的高爾夫球杆掄過去。結果連揮幾下都沒打中,還反被握住杆子拽得直踉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