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你開心很難,但不開心要跟我說,我逗你開心,你知道我可以的。”
“好。”
“不要一直想著學習,你學習夠好了,要試著運動運動,你不願意打球,但每天去操場走兩圈,下雨天可以除外。”
“好。”
“交點朋友吧。”梁秋說:“我又不吃醋,我知道誰都比不過我的。”
沈念笑笑:“好。”
梁秋轉頭看向沈念,光線太暗,他只看到沈念一個淺淺的輪廓:“三年後考到上海來,我等你。”
“好。”
“不會說別的了?”
沈念笑了起來:“梁秋,你真的很婆婆媽媽。”
梁秋嘖了一聲倒沒跟他算帳,只是說:“我不在你身邊了,以後只會更婆婆媽媽。”
不多囑咐一點,沈念是不會聽話的。
梁秋走的那一天是個陰天,兩人起了個大早,沈念起的更早,在廚房給梁秋做了一碗面,梁秋其實不餓,但還是狼吞虎咽的吃完了,飯後沈念和他一起去機場,坐大巴車要一個小時,路上梁秋把手機給了沈念,沈念拿著手機對他晃晃,笑的一臉燦爛,好像他們不是要分開,而是要去參加夏令營。
梁秋看了他幾秒錯開了視線,沈念也就沒有再笑,看向了窗外。
他們出發的時間本就不算早,到機場的時候已經沒剩下多少時間了,可梁秋還是帶著沈念走了一遍,在哪裡取票,在哪裡值機托運,在哪裡安檢:
“過了安檢就可以找自己登機口了。”
沈念認真聽著,一一記下了:“好,我知道了。”
“什麽時候過的不開心了,想來上海找我了,跟我說一聲,我給你買票。”
沈念本是什麽都不會輕易接受的性子,可這幾天梁秋給他什麽他都拿著,說什麽他都應著,此時也是:“好。”
他很清楚梁秋在擔心什麽,他接受的多一點,梁秋也就放心一點。
可他越是這樣,梁秋就越心疼,只是他們現在小到做不了自己的決定,就連想要在哪裡生活都還要聽從安排。
時間差不多了,沈念催促梁秋去安檢,梁秋卻張開了雙臂:“抱一下。”
沈念看著他笑著蹙了蹙眉,梁秋卻不管不顧的一把摟住了他:“別太乖,想瘋就瘋,我陪著你呢。”
所有人都在說你要乖,要聽話,要懂事,可從來沒有人跟他說,你也可以瘋,可以不那麽乖,沈念的心像是被刺了那麽一下,可他在這個當口也只能若無其事的笑了下,說:“好,我知道。”
梁秋松開了他,彎腰拎起腳邊的背包轉身進了安檢口,沈念就站在那一欄之外看著梁秋,等他過了安檢拿了自己東西對他揮揮手往閘口走的時候,沈念卻突然一改往日作風的喊了他一句:
“梁秋!”
梁秋頓下腳步回頭看他,沈念笑了笑,衝他大力揮手,大聲的喊:
“哥!一路平安!”
梁秋衝沈念揮手的動作都因為這聲‘哥’而頓住了,幾秒後又大力的揮了起來,到最後時間實在來不及的時候又匆匆轉身跑了,可沈念卻站在原地,站了好久好久,久到他看到窗外有一架又一架的飛機離開也落下。
那離開的其中一架上,有梁秋。
第21章 生病
梁秋走後的一個星期, 沈念也入學報道了,他選擇了走讀,沒有再住校。
自從梁秋跟沈念說他要去上海的時候, 沈念就知道自己一定會難過,可他沒想到真正的難過是在開學之後才絲絲縷縷的一點點浮現出來。
車棚裡沒有人再等他,教室裡沒人會在課間走過來坐在他的課桌上與他說笑,吃飯也沒人再叫他一起, 不會有人再偷偷摸摸把肉放在自己的餐盤裡說他不喜歡, 也不會再有人強迫他去打籃球,說要有個好身體。
當這些以前兩個人一起做的事情現在變成了他一個人的時候, 當孤獨開始融入到生活中的每一個縫隙裡, 沈念才意識到他其實對梁秋的不舍比想象中還要多。
或許因為梁秋是他身邊最後一個人吧。
遊曉月離開的時候, 沈念告訴自己反正她也不喜歡自己,沒關系,自己還有沈崇山;沈崇山說要外出打工長時間不回來的時候, 沈念告訴自己即便他在家對自己的關心也不夠,走不走沒什麽區別,自己還有秦奶奶和梁秋。
後來秦奶奶也要離開的時候,沈念暗暗告訴自己她能疼自己這麽多年已經是自己的福分了, 奶奶也該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還有梁秋, 他和梁秋也更能說得來。而如今梁秋也走了, 沈念不知道該怎麽勸說自己。
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沈念以為自己能適應的, 畢竟從一開始他就沒奢求誰能一直在自己的身邊, 他早就習慣了身邊有人不斷的離開, 他知道這個世界上每一個人走到最後都是孤獨的, 沈念的孤獨也只是比別人早一點到來而已。
明明都說好了, 明明都看開了,可是沈念卻發現自己還是不能適應。
梁秋像是他和孤獨之間的最後一道屏障,這道屏障的離開讓沈念見識到了孤獨的真正威力,他甚至能夠感覺到自己在一點點的被其吞噬,和撕扯。
他甚至失去了結交的能力,打從心裡覺得那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因為所有的結識最後還是會分開,他還是會一個人。
他也越來越不喜歡說話,在班級裡別人有問才有答,獨來獨往,在家裡更是連張嘴都很少,有時候吃東西的時候會時常感覺到兩側咬合肌酸疼,那是長久不開口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