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的時候,床底下傳來聲音,顧執爬了出來,起身離開了,沈念看著他的背影,看著他輕手輕腳的打開門,又小心翼翼的給自己帶上,靜默許久緩緩閉上了眼睛。
今天是周日,他不去上學,多睡一會兒。
每次雨後顧執都能安靜一天,這次也是,即便沈念一直睡到中午才起來,他也沒過來打擾,沈念起床後簡單做了點吃的,炒了顧執最不喜歡吃的雞蛋,可他也沒說什麽,可能是餓了,竟也吃了不少。
這一天他們幾乎沒說話,各自在做各自的事情,沈念覺得難得的自在。
晚上沈念洗漱完從衛生間裡走出來的時候,顧執正蹲在北屋的門口處盯著小院,聽到聲響回頭問他:
“他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啊?”
沈念看著他,沒回答這個問題,也是真的不知道答案,畢竟每天跟沈崇山打電話聊天的人,不是自己。
沈念往房間裡走,顧執也沒攔他,只是等半夜醒來去廁所的時候,才發現院裡有燈光,是從大門處傳來的,沈念以為是自己睡前沒有關燈出門去關,卻不想大門是開著的,顧執就坐在大門口的正中央看著巷口的方向。
他在等沈崇山。
深夜總是特別安靜的,沈念的腳步聲自然沒有逃過顧執的耳朵,他回頭看沈念,黑夜燈光下的臉色並不是特別好看,他沒說什麽,又轉過頭去,沈念想了想覺得自己應該說什麽,但到底也還是沒說,轉身回了房間。
客廳裡的時鍾顯示凌晨3點鍾。
第二天沈念起床的時候顧執也起來了,也或許是一整夜沒睡,總之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沈念猶豫了一下還是說:
“你要是不舒服,我可以去跟老師請假。”
顧執沒說話,沈念也不再堅持,由著他。
卻不想半路上就出了事,在路過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以前好好的車後座突然折了一側的支架,顧執猝不及防的摔了下去,重重的摔在了馬路上,旁邊的汽車都還在等綠燈,倒沒有撞到他,但是沈念身後的一輛摩托車卻沒避過去,想減速的時候已經根本來不及,雖然已經盡力的在扭轉方向了,卻還是從顧執的手臂上軋了過去。
這一切的變化來得太突然,連給沈念反應的時間都沒有,他也因為車子突然的失重而摔倒了,可顧執躺在那裡動也不動的模樣嚇壞了沈念,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爬起來跑過去的。
顧執躺在地上臉色白的一絲血色都沒有,連呼吸都是微弱的,沈念喊了他兩聲,卻不敢碰他。
旁邊的人也都圍過來,看熱鬧的,想幫忙的,嘰嘰喳喳圍了一圈,有人在打電話叫救護車,有人說要不我直接送去醫院吧。
這些聲音都亂糟糟的,沈念一句也聽不到,他從來沒這麽慌過,他就算再不喜歡顧執,卻也從來沒想過發生這樣的事情,沒想過要讓顧執死。
這樣的事情距離他太遠了。
沒繼續耽誤時間等救護車來,圍觀人群中有人開車把他們送到了醫院,沈念忘記自己有沒有說謝謝了,隻覺得腦袋裡很亂,一直在跟著顧執跑,直到被護士提醒要繳費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根本沒錢。
以前自己在家的時候,沈崇山的確會給他不少生活費,可沈崇山回來之後,他也只剩下零用錢了,而大部分都還被自己放在了家裡沒有帶出來。
沈崇山在外地一時之間回不來,沈念便借用醫院裡的電話給梁秋打了個電話,他知道梁秋在學校裡會偷偷帶手機,現在還沒到上課的時間,梁秋應該會看到的。
梁秋接到電話的時候剛騎車到校門口:
“誰?”
“是我,沈念。”
和梁秋掛了電話,沈念的一顆心才算是安穩了一些,靜默幾秒,征得護士的同意,又撥通了沈崇山的手機,這件事瞞不住的,也不可能瞞。
梁秋是和他媽媽蘇小小一起來的,蘇小小安慰了沈念幾聲,便讓梁秋留下來陪沈念,自己拿著單子去繳費了,梁秋坐在沈念的旁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事兒,我陪著你。”
沈念沒有說話,梁秋以為他嚇到了也沒有再勉強,畢竟沈念就算再成熟不過也才是個14歲的孩子,這樣的事情終歸還是對他這個年齡段太超過了,被嚇到也是情理之中。
“你也別太擔心了。”梁秋說:“俗話不是說禍害遺千年嘛,那小變態不會有事的,我保證他……”
梁秋的話沒說下去,他看到沈念面前的地板上突然出現了一滴血,他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即可起了身蹲在沈念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他:
“不是說只有那小變態傷著了嗎?你怎麽也流血了?傷哪兒了?怎麽不說呢?”
梁秋很緊張,小心翼翼的抓著他的手腕翻過來,才看到他的手掌幾乎已經可以算的上血肉模糊了,大概是擦傷的,裡面還有很多沙子,他不知道沈念究竟是怎麽做到受這麽重的傷害一聲不吭的。
梁秋的緊張讓沈念反應過來,這才察覺到手掌有些疼痛,也看到了地板上的血,卻笑了笑:
“我沒事。”
“都流這麽多血還沒事呢?”梁秋不敢碰他,起了身:“你是跟我去找醫生,還是我讓醫生過來直接在這裡處理傷口?”
沈念什麽事情都習慣自己來,凡事不喜歡麻煩人,梁秋這麽說了,他也只能起了身,這才發現坐的時間久了,連腿都有點疼,但忍著沒讓梁秋看出來,和他一起去了護士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