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執走過去站在他旁邊,看著他:“念念夢到什麽了?”
沈念輕輕搖了搖頭:“老樣子。”
“怪我。”顧執說:“不該去衛生間的。”
不去廁所就會在第一時間發現沈念的變化,會趕走那些夢境,而不至於讓他這麽害怕。
提及衛生間,沈念又想起了剛才看到的畫面,有些不自在,顧執把他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有意讓他轉移注意力,便離他更近了一些,逗他:
“念念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你有沒有像我剛才那麽做過?”
“沒有。”沈念說。
顧執有些意外,就像他意外沈念沒有在夢中失控的時候一樣意外,可沈念的表情不像是在撒謊,也沒有必要在這件事情上撒謊。
“念念就不想嗎?”顧執轉身靠著窗邊的牆壁看著被月光籠罩的人:“很舒服的。”
沈念沒說話,似乎沒有聽到他的這個問題,顧執也沒有再逗,和沈念一起看向了窗外。
其實顧執也才是第一次,那天的夢像是開啟了他的一個開關一樣,其實不止那個夢,他還因為好奇男生和男生之間該怎麽談戀愛,偷偷跑去網吧查過資料,那些資料並沒有讓顧執有任何的感覺,可一旦聯系上沈念,就不太能控制的住了。
他想和沈念靠的更近,可近了有些感受也會鮮明起來,沈念睡的不好,每天晚上兩個人都躺在一張床上,都抱在一起,顧執有了那樣的念頭其實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卻沒想到第一次就被沈念抓了個正著,實在是有點嚇著了,以後都不敢再做的那種。
他真的好想時間能夠過的快一點,再快一點,快到他的念念能夠迅速的忘記這些事情,快到他可以強大到為念念撐起一片天,然後名正言順的和念念更親近。
顧執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的時候沈念才從混亂的思緒中回過神來,他看向顧執淡淡的笑了笑:
“睡吧。”
“好。”顧執笑笑。
沈念盡可能的讓自己快速入睡了,可這一次連顧執都趕不走他的那些噩夢了,他一次次的驚醒一次次的被嚇到,最後連顧執都有些不安:
“念念到底怎麽了?”以前就算偶爾做噩夢也不會像今天這麽頻繁。
沈念搖搖頭坐了起來,窗外已經蒙蒙亮,他不想再睡不想再拖著顧執了,他在顧執起身之前按下他:
“睡會兒,就算是為了我,好嗎?”
顧執看著沈念,冥冥中似乎也明白了什麽,他點了點頭反握住沈念的手:“好,那念念陪著我好不好?”
“我不走。”沈念說:“我在這兒,你睡會兒。”
顧執雖然不放心,可也多多少少知道自己這麽每日每夜的守著沈念是在給他壓力了,他那麽敏感,那麽不想麻煩別人的一個人,無論自己怎麽說,沈念都不會覺得這是理所應當的。
如果自己好好睡覺可以讓他輕松一點,顧執也願意試試。
顧執睡了,沈念緩緩松了一口氣,一直陪著他到上學的時間快要來不及才叫醒他,不是忘了時間,不是想讓他遲到,他只是想讓顧執多睡會兒,哪怕一分鍾。
路上買了早餐,送顧執去學校之後,沈念沒有回出租屋,直接去找了梁秋,和他打了一場球,休息的時候把這事兒說了說,梁秋有些意外,不是意外沈念睡不著,而是意外沈念居然依賴著顧執才能睡著,也意外他竟然會為了顧執而主動跟自己說這些。
“他整個晚上都在我的耳邊重複著‘念念不怕,小狐狸在’,我聽著就好像真的不怕了,能睡的安穩,幾乎不做噩夢,一旦離開我就會怕,會不間斷的做噩夢。”
沈念說這話的時候正和梁秋打完一場球,坐在旁邊的觀眾席上,梁秋高他一個台階在喝水,聽他說這話喝水的動作頓了下來,低頭看著沈念。
“可是現在顧執也成了我的噩夢,在夢裡問我為什麽拖著他,為什麽要吸他的血,問我到底知不知道他有多累。我知道這都是我的想法,顧執根本沒有這麽想,可我控制不住,我一丁點兒都控制不住。”
沈念的語氣帶著一些誰都忽略不了的急躁,他厭惡這樣明知道問題在哪裡卻改變不了的自己。
在經歷了對沈崇山的愧疚,在他覺得沈崇山是被他拖累才有了這麽淒涼的一生之後,任何人對他的付出都會變成壓力讓他無所適從,他認為那是不應該的,認為自己是不值得的,認為凡是對自己付出的人都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他認為自己就是一個大寫的不值。
這是心病,他把自己困在了一口枯井裡,封死了出口,他找不到出來的路,別人也找不到進去的路。
“暫時分開一段時間呢?”梁秋把礦泉水擰好瓶蓋放在旁邊,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顧執應該不會同意你一個人回蒹葭巷,但你要跟我去住幾天他應該不會反對吧?至少把中考之前的這段時期熬過去。”
沈念靜默幾秒,沒點頭也沒拒絕,片刻的沉默之後,他說:“好,我和顧執商量一下。”
沈念知道自己生了病,也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想離開顧執,那麽繼續被噩夢纏繞下去,繼續跟自己過不去,都不是方式,去梁秋家裡住幾天,可以暫時緩解,但並非永久。
但起碼先把考試度過去再說。
這天沈念沒有跟梁秋回家,他需要跟顧執做溝通,征求他的意見,而不是直接宣告結果,那樣的話顧執會有不好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