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有或多或少的逃避心理,即便是沈念這樣從來都知道逃避是無用的人,在遇到自己根本解不開的問題時也會下意識地意識地想要逃避,他離不開這個房間,就只有強迫自己睡過去,睡過去就不想了,就不存在了。
噩夢在這一刻似乎也沒有那麽可怕了,沈念隻想逃,逃到夢裡也好。
但噩夢也容不下他,纏著他,催著他讓他醒,他醒了,那些讓人崩潰的問題就又一次擺在了他的面前,頭疼欲裂。
很多畫面,很多沈念刻意不去想的事情都一點點地浮現。
他們曾經在床上親密無間地緊緊抱著,那個時候沈念隻以為是在取暖,可顧執在想什麽呢?不久之前他抱著自己在夢裡發泄過,他夢到了什麽?
沈念想起那個早晨下意識地蹙眉和反感。他揮散那些畫面起身去洗手間,卻在推門進去的時候想起了幾天前就是在這裡,顧執被自己撞見在自我紓解,那個時候他並沒有想多,可現在去想,當時的顧執在想著誰?
冷水潑在臉上才揮走了那些荒唐的想法,沈念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卻沒想到在抬頭的那一刻他在鏡子裡看到了沈崇山,他站在自己身後,看著自己。
那個眼神沈念太熟悉了,沈崇山第一次委婉地提醒自己和顧執之間不該抱在一起睡覺的時候,他就這麽看著自己。
沈念猛地回頭看過去,卻發現身後沒有人,再回頭他就又出現在了鏡子裡,直到門外隱隱約約聽到了顧執走過來的聲音,沈崇山才在視線裡消失了。
顧執推開門的時候,沈念都還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臉色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顧執被這樣的沈念嚇到了,緊緊地抓住了他的手,卻比任何時候都還要冰冷:
“念念你怎麽了?”
以往每一次,不管沈念做再恐怖的噩夢,只要顧執的手牽住他就總會對那些恐懼起到一些安撫作用,但這一次並沒有,在顧執碰到他的第一時間沈念就條件反射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觸電一樣。
顧執以為他是被噩夢嚇到才有這樣的反應,並有想太多,擔憂地看著他,試圖跟他說說話,他從來沒見過沈念怕成這個樣子。
“念念……”
“沒事。”沈念鼓起勇氣再次抬頭看向鏡子,鏡子裡除了自己那張蒼白到沒有血色的臉,再也沒有其他人,他終於緩緩松出一口氣,說:“沒事,只是做噩夢了。”
噩夢的說辭並不能打消顧執的擔心,沈念看起來實在很糟糕,這讓顧執忍不住地去想他到底做了什麽樣的噩夢竟然能被嚇成這個模樣,可他又不敢問,怕沈念再想起那個可怕的夢。
好在沈念恢復得很快,從衛生間出來之後就緩和了許多,好像真的只是被噩夢所侵擾。
顧執沒有發現在噩夢的遮掩之下,沈念究竟花費了多少力氣才維持住了理智。
沈念覺得自己快要在這個房間裡待不下去,沒發現的時候不覺得,知曉了顧執的心思,房間裡的每一處,他們之前做過的每一件事都讓沈念覺得荒誕且不適應。
這個房間裡的每一寸空氣都在壓榨著他。
他想逃,想衝出去,可他不能。
顧執要考試,天大的事情也要等考完再說,他們的事情沒有嚴重到要拿前途來開玩笑。
顧執曾護著自己完成了高考,自己也應該確保他的中考沒有後顧之憂。
所以沈念也只有忍耐,雖然他不知道究竟能忍到什麽時候。
沒有心情做晚飯,也沒讓顧執做,兩個人便出去吃,沒走遠,就在樓下的面館兒,兩碗面一碟小菜,誰也沒說話,有那麽一瞬間顧執恍惚好像回到了沈念去省城見沈崇山的那一天,兩個人也是在面館裡,沈念也和現在一樣,臉色不太好,沒什麽胃口。
從沈念做午後做的那個噩夢開始,顧執就有一種怪怪的感覺,沈念好像不怎麽看他了,即便視線偶爾落在自己的身上,也是那種讓人覺得陌生的目光。
他做的夢,是和自己有關的嗎?
“念念。”顧執輕喊了他一聲:“等我考完試,我們就走吧。”
沈念因為沒有什麽胃口在隨手攪著碗裡的面,聽到顧執的這句話手中的動作停了下來,緩了兩秒才抬頭看了過來。
“我們提前去上海好不好?”顧執看著他:“早晚都要過去的,你在這邊壓力這麽大,沒必要再拖著了,說不定換個環境就會好很多,而且我也不想再見到寧迦了,我們去上海,她也就找不到我們了。”
如果沒有寧迦的出現,沒有今天午後的這個吻,提前離開這裡沈念也是樂見其成的,他自己也未必想要在這個地方待下去,他努力了那麽久就是想要離開這個地方啊。
可是現在沈念卻迷茫了,寧迦出現後他決定不念大學了,把未來的種種機會都交給顧執,但現在這一刻似乎不管是走是留,念不念大學,都解決不了他的問題了。
“再說吧。”沈念又低下頭去:“等高考成績出來再說吧。”
對於沈念沒有答應顧執其實有準備,他原本想撒撒嬌的,像自己計劃中的那樣,可話還沒有說出口,沈念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他拿出看了一眼便起了身:
“是梁秋,我出去透個氣,你吃吧。”
說著就邁步離開了,顧執看著沈念的背影有些不爽,什麽時候梁秋的電話也要背著自己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