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似乎就這麽聽話不像是顧執的作風,可想著自己暈倒的時候他不知道也正常,便還是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梁秋從沙發起身,邁步走過來扯過椅子坐在病床邊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沈念看:
“沈小念,現在你應該可以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吧?”
沈念知道不可能再瞞了,不想讓梁秋再跟著自己著急,就將最近幾天發生的事情都和梁秋說了,寧迦的,自己的,顧執的,沈崇山的,沒有一絲一毫的隱瞞,他心裡藏了太多的事情,梁秋給了他一個發泄的出口,他就迫不及待的全說了,包括顧執對自己的感情,親自己的事情也說了。
他知道這些問題即便說出來也還是沒有解答,但至少沈念的心裡輕松了一些。
沈念以為梁秋會意外,至少會對顧執對自己的感情意外,可他沒有,梁秋的臉上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於是沈念便知道了什麽,愣了一瞬便又笑了出來:
“所以,所以你也看出來了,對嗎?”
梁秋沒說話,卻等於默認。
沈念終於發現自己錯的有多離譜,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他作為當事人卻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我知道的時間也不長。”梁秋也有些無奈:“沈叔葬禮的時候我就發現顧執對你實在是太好了,以前也知道,可是卻不知道可以好到這種程度,當時我只是懷疑,並沒有太確定,所以一直沒有告訴你,但現在你跟我說這些我就知道我沒看錯。”
沈念沒說話,整個人像空了一樣,似乎沒聽到梁秋的話。
梁秋靜靜的等了一會兒,終究還是安耐不住的開口問他:“小念,你對顧執……你喜歡顧執嗎?”
沈念沒有立刻開口,梁秋有些緊張,也不知道在緊張什麽,似乎他的承認與否認都不是梁秋想要聽到的答案。
“如果是哥哥對弟弟的喜歡,是相互陪伴的喜歡,那我是喜歡他的。”許久之後,沈念終於開口,他緩緩抬頭看著梁秋:“可從來不是顧執的那種喜歡。”
“哥,我不喜歡男人。”沈念說。
雖然也沒有喜歡的女生,可沈念卻也確定他不是同性戀,不喜歡男人。
梁秋拍拍他的肩膀又搓搓他的手臂:“我知道我知道……”
“我該怎麽辦?”沈念的聲音沒有哽咽,卻很是迷茫,像是看不到前路,像是被困在了原地。
他是真的沒有任何辦法了。
沈崇山去世之後他和顧執之間就出現了不對等,沈念變成了一直被照顧的那一個,顧執甚至為他暈倒住院過,那個時候沈念就算覺得自己在拖累他,卻相信總有解決的辦法,他會去看心理醫生,會好起來,總有一天會好好睡覺的。
後來寧迦出現,沈念和顧執之間的阻力就多了一層,寧迦拿沈崇山的遺願來壓沈念,逼沈念妥協,可沈念一樣堅守住了,拒絕了,他覺得並非無法承受,只要顧執不喜歡男生不喜歡他,自己也一樣,那就不算違背沈崇山的遺願,只要自己好起來,拒絕顧執再一味的為自己犧牲,寧迦就分不開他們。
這些都是外部問題,都可以解決,可是現在顧執喜歡他,顧執居然喜歡他,沈念一下子就不知道該如何解決了。
沈崇山曾經擔心的一切原來都是真實存在的,他甚至還因為這個擔心厭煩過沈崇山,覺得他想太多,想法有問題。
他本就對沈崇山愧疚,邁不過心裡的坎兒,如今的發現在原本的愧疚之上又加了一層,還有遺願這張王牌,一層又一層,以至於沈念的承受力到達極限,出現了幻覺。
或許他之前會覺得自己終有一天會好起來,但現在卻不敢這麽肯定了,因為只要他和顧執還在一起,這個遺願就會永遠梗在他的心裡,時時刻刻的提醒著他,讓他無法釋懷。
如果自己一直都好不起來,那麽顧執是不是就要被自己拖累一輩子?
就算顧執心甘情願,那顧執的感情又怎麽算?自己不喜歡男人,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回應他。不知道的時候可以無所謂,如今知道了,難道還要在拖累他身體的同時,繼續拖累他的感情嗎?
沈念有了離開的念頭。
“要不要分開?”梁秋像是知道沈念在想什麽一樣,開口問他:“我能想到你所有的顧慮,離開是最好的方式了,你不用再背負對顧執的虧欠和拖累,顧執也能輕松一些,雖然他離不開你,可是如果你注定不能回應他的感情,那麽早點分開沒有任何壞處。”
如果說沈念離開的念頭只是一條縫隙的話,那麽梁秋的話就像是有人在這縫隙之中插了一把刀,只要稍稍再別一下,就能整個碎裂了。
可沈念依然沒有下定決心。
“我明白。”梁秋說:“你們之間有約定,誰也不離開誰,你的離開是對他的食言,是又一次把他丟下,可是小念,顧執現在不是沒有人照顧,你也不是單純的丟下他,也是為了他好,不管是身體還是感情。”
“至於顧執能不能接受寧迦我覺得問題也不大,小瘋子不就是一個誰對他好就能接受對方的人嗎?當年沈叔是這樣,你是這樣,那麽寧迦為什麽不行?那是他媽,以前有過傷害不假,可只要以後真心待顧執,我想也不會太反抗吧?”
梁秋的話讓沈念無法反駁,他曾經也有過這樣的疑惑,如果當初讓顧執留下的不是自己,如果是另一個人給了他相互陪伴的承諾,他是不是也會像對自己這樣對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