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斯白把手裡的B3白紙虛折了下,問荊炎彬:“……江逾聲的呢?”
荊炎彬指了指陳老的方向,“陳老說還沒問過新同學,同不同意咱們這種隨便通傳別人卷子的習慣呢。”
祁斯白噎了一瞬,心說陳老什麽時候這麽尊重個人意見了。
荊炎彬和他一個心聲,玩笑著抱怨:“大家都不想每個月考兩次試啊,怎麽沒見他來問咱們。”
班裡眾人正聊著那獨一張被陳老扣在手中的答題紙,話題中心人物就匆匆出現在了307門口。
他走得有些快,像是趕時間,但舉頭投足間仍舊是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
眾人和江逾聲還不熟,最多只是打個招呼點個頭,紛紛讓出一點空隙方便他通過。
祁斯白看著江逾聲走到荊炎彬身邊,荊炎彬喊了聲“江神”就背朝黑板退後了一步。
江逾聲很淺淡地朝荊炎彬點了下頭,下一瞬,祁斯白就見這人走過自己身前,匆匆的步履突然舍得停下來了。
江逾聲說:“祁神,你看群裡的排名表了嗎?”
祁斯白抬眼望去。
兩人貼得太近,以至於他要微微仰視才能和江逾聲對視。
祁斯白還沒看過那張表格,但聽牧陽成說也了解了個大概。他朝江逾聲挑了下眉,“看了,怎麽?”
“不知道祁神對我的分數滿不滿意,覺得我轉入數競班合不合格,”江逾聲停頓一下,又低聲開口:“這次就差一分,下次我努力。”
祁斯白:“?”
身後傳來一兩道很輕微的抽氣聲,此外還有幾聲看熱鬧似的起哄聲,又都齊齊在脫口而出後凝固在了微涼的空氣中。
祁斯白沒太在意這些聲音。他只是半懵著,覺得肺裡氣壓正逐步飆升。
努力?
努什麽力?
囂張歷來都是年級小霸王祁斯白的代名詞,這新同學初來乍到不知道守點江湖規矩的?
祁斯白氣笑了。他一抬眼,就見江逾聲已經走到陳老的辦公桌旁,手裡拿著一小張打印的字條。陳老沒說什麽就接過去了,動筆簽上自己的名字。
那是一張臨時出校的批假條。
四點十五下課到五點十分校門開放之間的這段時間,學生如果在校外有事,就可以請老師簽這麽一張字條。
在周圍人似有若無的聊天聲裡,江逾聲接過陳老的批假條和自己的答題紙,說了聲“謝謝老師”,轉身便走。
祁斯白張了張口,在江逾聲走近時,倏地扯住了他的衣袖。
江逾聲有點意外地停下,看他。
“不是說下次努力嗎?”
“那你可多努力一點,”祁斯白手上動作微松,咧嘴朝江逾聲笑了下,一顆小虎牙抵在下唇,“下次可就不止差一分了。”
江逾聲視線向下垂了一瞬,又抬眼和祁斯白對視。
“好。”江逾聲應。
祁斯白剛要撒手,忽然聽身後幾個男生小聲提醒:“祁神,答題紙……”
他於是猛地又攥了下手中那一小截校服袖子。
“看下你答題紙。”祁斯白朝他抬了抬下頜,語氣頗有些山大王似的威風,就是神情多少有那麽一點別扭。
江逾聲掃了一眼四周眼巴巴盼著的一雙雙眼睛,視線又落回被人群簇擁在中央的祁斯白。
祁斯白眨了下眼,下一瞬,江逾聲驀地就近到他耳畔。
他只聽見江逾聲的聲音乍然響在他耳邊,低低沉沉,帶了一點磁性。很短暫的那一微秒裡,好像有神經末梢在劈啪作響,很微弱的一點蘇意從他脊髓直竄上腦後神經。
江逾聲說:“明天早讀給你看。”
祁斯白不知道什麽時候松開了江逾聲的衣服。
江逾聲像是確實在趕時間,話音落下,他便拿著答題紙和假條大步走出了教室,帶起一陣微涼的風,風裡好像都裹挾著一股風塵仆仆的意味。
祁斯白鼻尖縹緲過一抹很淡很淡的香。他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好像有些不明所以,但那抹怪異的感覺很快便消散如煙。
307眾人沒參觀到江逾聲的答題紙有些遺憾,但也沒太有所謂,還像往常一樣,拿著祁斯白和荀明傑的過程步驟互相傳閱。
祁斯白倚在門口等自己的答題紙,牧陽成撅著屁股趴在第一排的課桌上改自己的一試填空題。
“所以江神到底跟你說什麽了啊?有什麽話是我們這些團結又可愛的數競班同學不能聽的嗎!”牧陽成一邊改,一邊嘟嘟囔囔。
“沒說什麽,”祁斯白側頭看著牧陽成扭曲的姿勢,“……所以你為什麽不能坐下改?”
“誒,馬上就改完了,坐下幹嘛,”牧陽成頓了頓,忽然小聲說:“江神剛剛那個點突然出學校,不是家裡出什麽事了吧?”
“哪有這麽說話的……”祁斯白無所謂地說:“他可能就是去……打工了吧。”
牧陽成:“你逗我呢?我看有貼子扒了江神手腕上那表,三十幾萬,他打個毛工啊。”
祁斯白原本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回到家樓下時,往江逾聲住的三單元一層一看,那扇朝著小區內的玻璃窗正大敞開著。
雖然一層窗外有防盜的鐵欄,欄內也關上了紗窗,但還是隱約能瞧見裡面晃動的人影。
好像還真是……在做家教。
祁斯白心裡冒出一點微妙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