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斯白扯了扯嘴角, 有那麽些被戳到肺管子的感覺, 差點想頂一句“哦, 我就是剛從兩百來名升上來的呢”。
話順著情緒到了嘴邊,他有些急促地喘息了兩下, 又很快克制住——
其實, 不就是因為祁修遠這話說得正中要害,所以他才……覺得難堪。
祁修遠皺了皺眉, 又把話題轉到競賽上,“你們那集訓是不是也佔用太多時間了?這都高三了……不行就別折騰了。”
許璿忍不住拍了下祁修遠,示意他別說了。
祁斯白攥著拳,站在客廳中央,垂頭安靜聽著。
祁修遠朝許璿擺擺手,繼續說得語重心長:“小白,我去年就提醒過你,好好考慮要不要繼續學競賽。別到時候搞了三年競賽,降個六十分,分數都夠不上清北。競賽,那是有天賦又努力的人去玩兒的,你捫心自問,你夠努力嗎?興趣愛好那麽多,你有時間努力嗎?”
“你能拿金牌嗎?拿不了,那不就是白浪費一年,還和去年一樣,頂多一個銀牌降六十分?別的學生踏踏實實學三年課本,不比你這花裡胡哨折騰來得強?”
祁奶奶聽到這會兒也聽不下去了,起身攬著祁斯白把人往沙發上帶,將果盤遞給他,“別理你爸,來,吃點水果。”
而後又轉頭朝祁修遠皺皺眉,“你自己整天忙得不著家,倒是好意思在這馬後炮地教訓孩子?之前知道小白學競賽能進冬令營,你那臉大的,到處跟人講,現在又說花裡胡哨瞎折騰?孩子就是給你拿出去吹牛皮炫耀、給你長臉的工具?”
祁修遠被祁奶奶一通轟炸,說得有點掉面子,訕訕住了嘴。
祁斯白被半拉半拽著坐到奶奶身邊,默然吃了兩口火龍果,又忍不住強道:“競賽我會繼續學,月底期中我也會進……進前五十。”
他這話尾音有點飄,傲氣到底還是淡了些。
沙發另一邊,祁修遠一挑眉,還想說些什麽,又猛地被許璿一瞪,把話給瞪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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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二點多,祁斯白躺在床上,開著燈,望著天花板發呆時,許璿過來敲了敲他房門,“還沒睡啊?”
祁斯白脫了外衣,就沒從被窩裡坐起來,只是由躺轉成趴。
許璿坐到祁斯白床邊,和他隨口聊了聊國慶安排後,跟他說:“你爸就是今天開完家長會,有點著急……不用太在意他的話。”
祁斯白裹了裹蓋在肩上的被子,點點頭。
“競賽就照你自己的想法來,好好去準備就好……什麽時候公布聯賽成績?”許璿摸了摸他洗完吹乾後松松軟軟的頭髮。
“……十月中吧。”
許璿用指尖挑了挑他頭上一根呆毛,笑著說:“等出成績,請你和逾聲、陽成去吃頓大餐?不過你們好朋友聚餐,我在場倒是不倫不類的……那你們自己去吃,回來找我報銷?”
祁斯白抿了抿唇,抬眼看看許璿,想了想,小聲跟她商量:“……要不等我和江逾聲去完冬令營回來再吃?”
許璿看著祁斯白一提起競賽就亮起來的一雙好看眼睛,一頓,笑起來,“好啊。”
這天過後就是國慶。祁斯白事情多,家裡也就沒安排什麽假期節目,一家人下午去家附近的小公園遛遛彎就算過節了。
假期第三天,祁修遠和許璿因為公司有重要客戶要見,一大早就飛外地出差談事去了。家裡只剩祁斯白和奶奶。
祁斯白因為之前答應了粉絲們國慶期間一起激情學習的熱烈邀請,所以這三天雖然心情有些低沉、提不起勁,但還是照舊直播了。
國慶後四天要上課,估計沒什麽時間播,所以祁斯白這三天播的時間格外長,幾乎是早上七點起床洗漱完,就開了播,一邊吃早餐一邊看書。下午出門遛彎前中斷,晚上吃飯洗澡後又繼續,學到凌晨一點,合上書,才順便關直播。
他這兩三天直播時話很少,全程幾乎就是悶頭看書刷題。但偶爾停筆歇幾分鍾時,也會溫和地和彈幕聊兩句天。
彈幕裡談論最多的話題之一,就是“聲聲今天怎麽沒來”。一直到三號上午,還有姑娘樂此不疲地問這個問題。
“他當然在自己家裡啊,難不成住我家?”
“……什麽叫也可以,好哥們也是要有各自私人空間的好嗎大家……不是,你們怎麽回事?”祁斯白被彈幕逗得忍不住笑了下,眉眼間濃重的倦色都好像淡了些,“什麽粉紅泡泡?當然就只是……好哥們。”
“每天都見啊,就這三天沒見而已。想……嗯哼嗎?”他回頭瞄了眼虛掩的房門,淡淡笑起來,湊近攝像頭,低聲說:“不告訴你們——反正,明天就見了,是吧。”
“誒,對,我見,你們見不到。”祁斯白輕微地嘚瑟完,一轉眼,忽然看見彈幕裡兩三個眼生的id,一直在說什麽“成績那麽差怎麽好意思來學習區直播”。
類似的話他今早看見了好幾次。
國慶期間流量大,他的直播間又總是掛在分類的熱門前幾,所以彈幕裡偶爾出現或奇怪或抬杠的發言也不足為奇。他沒空也沒心情理,而粉絲們也像往常他叮囑的那樣,不理會這些。
但吃完午飯,祁斯白坐回電腦前,寫作業的間隙無意間抬頭看到彈幕時,他突然愣住了。
滿屏的烏七八糟。
比起上午,這會兒說那些話的人更多了,密密麻麻佔了大半的彈幕篇幅。而另一半,是粉絲們在跟這幫人掐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