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聲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身形頓了一瞬,便恢復淡然,端詳他神情,問:“回去嗎?”
祁斯白啊一聲,“回不去了吧?”
江逾聲狹長的眼眯了一下,“陳老下來了,另外兩個老師也在下樓梯,應該是要撤了吧?牧陽成好像還抱著我們的外套。”
祁斯白又看了大門那邊一眼,忍不住尷尬又頭疼地抬手遮了下臉。這算不算被……抓個正著?
幸虧他剛剛,光顧著生氣,沒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來……
祁斯白原本不太抱希望地想,他要是解釋他和江逾聲是跑出來吵架的,不知道有沒人信。沒成想,等他們走回自助餐廳門口,還沒開口解釋,陳老上來就是一句:“怎麽,好不容易考完試了,精力充沛得沒處使?”
祁斯白一愣。
陳老笑呵呵道:“突然跑出來,吵架啊?”
一束束炯炯有神的目光也齊刷刷好奇地望過來。
牧陽成剛把一黑一白兩件羽絨抱過來遞給這兩人,就聽耳邊一左一右幾乎同時響起兩聲:
“嗯。”
“不是。”
牧陽成毫不給兩位的面子,當眾“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祁斯白穿衣服的動作一滯,江逾聲以為他沒找到身後的另一隻袖子,轉身自然而然地牽著他的衛衣袖口往羽絨服的袖子裡帶。
涼颼颼的晚風裡,眾人齊齊一頓,而後徹底笑鬧起來。
擔憂他倆吵架鬧大的,磕cp的,還有不明所以跟著樂的,大家各聊各的,一派和樂。
祁斯白問了牧陽成才知道,教練們在一旁看著他們玩,左右無事,就提前幫他們聯系了家長來接。
牧陽成他爸的車剛在路邊停下。牧陽成八卦十足的眼神沾在祁斯白和江逾聲身上,在祁斯白身邊小聲說了句“明兒要講給我聽啊”,又意有所指地朝江逾聲擠眉弄眼,便一溜煙轉身跑了。
幾乎是牧陽成剛一上車,祁斯白轉眼就看見了許璿從路口處走過來。
許璿和陳老說說笑笑聊了會後,就在眾學生有些驚訝的目光中,把祁斯白和江逾聲一起領走了。
祁斯白和江逾聲一齊轉身走進夜色裡,沒走出幾步,隱約聽見身後,陳老和其他教練還在說笑著:“看看這倆人粘的,前腳吵架,後腳就一起回家。誒對,他倆住一個小區……”
回去一路上,許璿笑著問了問他們倆冬令營期間的事。
祁斯白話不多,大半時候都是江逾聲在回應。
他們肩抵肩走著,兩人的手垂在身側,走路時總是相互碰觸到。明明剛才好像什麽都沒說清,但這時候又心照不宣的,誰也沒有拿開手、藏進兜裡,或是稍微離遠一些。
手背、骨節和指尖摩擦、輕碰,羽絨服衣袖摩擦而生的輕響裡,空氣開始變得曖昧不明,風裡的花香也動人。
許璿就走在一旁,笑著和他們說著家長裡短的小事,不知道他們手指間的若即若離,聚餐時遊戲裡明目張膽的示意,也不知道二十幾分鍾前冷風裡的少年心意。
曖昧隱秘不宣、遮遮掩掩,反而將僅兩人能察覺到的微妙氛圍襯得更加氤氳撩人。
祁斯白聽著身邊江逾聲清冷又溫和的聲音,說不上在哪一個瞬間,忽然就,釋懷了。
心底那點殘存的情緒煙消雲散。他只知道,他喜歡這個人,所以想讓他開心。
一貫孤冷淡漠、冷靜自持、遊刃有余的人,在他面前將兩年前到現在的心意一一剖白,會緊張又赤誠地對他說喜歡,也會慌亂狼狽,好像冰山塌陷一角。
和他誤會的這短短兩周相比……江逾聲作為J,清醒又沉淪地,聽他說著喜歡別人,還要心平氣和地幫他試驗他究竟能不能接受他喜歡的人的性別。
這麽想,他這兩周好像也不算什麽了。
許璿好奇簽約那天的情況,祁斯白笑著跟她講起來。
某一瞬,羽絨服下指尖相觸時,江逾聲的手指不小心勾到了他的,又很快蜷縮回去。
祁斯白還扭頭和許璿說笑著什麽,右手卻在衣袖下悄悄探到江逾聲那邊,開始從江逾聲的掌根慢慢摩挲到掌心,而後,五指從他指縫間穿插過去,親昵又自然地,握住了他的手。
江逾聲的手很涼,和他的一樣。
江逾聲像是愣了下,被握住的左手有些無措,一動不動。
祁斯白余光裡能看到他似乎是往許璿的方向看了眼,而後,漸漸地,掌心貼上了來自另一個人的溫度。
是少年捧在心尖的、熱切喜歡著的那個人。
江逾聲回握住他。
祁斯白翹了下唇,面上不動聲色,原本搭在江逾聲食指上的拇指忽地遊離開,慢條斯理地,從他指根一點點摸索到他的手腕內側。那一處皮膚薄,觸覺好像也更敏感。祁斯白有意無意地摩挲那一處皮膚,忽地摸到一根有些硬的、凸起的筋。
江逾聲手腕冷不丁一顫。
祁斯白忍不住笑出了聲。
許璿一愣,轉過頭問他:“笑什麽呢?”
祁斯白舔了下下唇,岔開話題聊起別的。
衣袖下,江逾聲已經緊扣住他的手,十指相握,不讓他亂動。
第72章 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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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手牽了半路, 手心是溫熱的,但手指早被北城冬天夜晚的風凍得有些僵,手背也開始微微刺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