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時予的唇角幾不可察的上挑了一毫米,隨後又被擔憂取代。
他也不打算自己站在這裡瞎想了,撈起椅背上的外套就往身上套。
當薑時予站在住院部樓下的時候,外面還在下雪,今年的雪來得格外來勢洶洶,路面染了一層白。
薑時予感覺渾身血液都要被凍僵,他把外套的拉鏈拉到頭,又把外套的帽子蓋在了頭上,兩手揣進兜裡。
衣服豎起來的立領幾乎把他下半張臉全部罩住了,帽沿遮蓋了他的額頭,全身上下只露出一雙小鹿般明淨的雙眼。
警察局分局就在醫院旁邊,很好找。
難怪這家醫院每年醫鬧的比例是最低的,看人家多會挑地兒,前一秒醫鬧的剛到,橫幅還沒舉起來警察就到了,這還鬧個屁。
薑時予不著邊際的想著,心底有些發笑。
他走進警局,深夜的警局沒什麽人,前台隻坐了一個值班女警員,女警員出於職業習慣打量了他幾眼,問:“有什麽可以幫助你?”
薑時予也覺得現在這個形象有點可疑,於是抬手取下帽子,說話間吐出一口白氣:“我找人。”
女警員感覺眼前一亮。
然後她詢問了大概詳情,就帶著薑時予往裡面走,那幾個被抓進來的混混都還關在拘留室裡。
女警員指著走廊盡頭的一間屋子,對他說:“你哥哥就在待客室裡面,我還要值班,就不帶你過去啦,你可以嗎?”
“嗯。”
薑時予點了點頭,待客室的門牌很好認。
他走到門口,發現房門並沒有關,宋雋正背對門的位置坐在沙發上,一個穿警服的男人坐在他旁邊。
他抬手剛打算敲門——
男人說話了。
警察拿起茶幾上的玻璃水杯塞到宋雋手裡,說:“那幾個人我們已經盤問過了,是收了別人的錢來搞你們的,我們這邊已經跟你們大人聯系上了,你喝完這杯水就可以回去了,身上的傷去醫院看看,醫藥費什麽的都由他們來出。”
宋雋垂眸掃了一眼胳膊上五彩斑斕,這裡青一塊那裡紫一團的,冷著一張臉說:“不用。”
“嘿你這小孩,怎麽倔得跟頭驢似的,一個還沒滿十八歲的高中生敢跟幾個混混拚拳腳功夫,得虧是我們人民警察趕到得早,不然你早讓人打廢了你!”
宋雋抿了抿唇,誰知道扯動了唇角被揍得地方,劇痛陣陣席卷上來。
但從警察的視角來看,他只是弧度很小的皺了皺眉。
警察叔叔看了一眼他唇角的傷,又生氣的補了一句:“簡直不知天高地厚你!”
宋雋面容冷淡:“我不拖延時間,他們就會發現我弟弟。”
“那……”警察叔叔一陣語塞,大概沒想到這背後還有這樣一段感天動地兄弟情,還是堅持道:“那也不能拿自己的命開玩笑!你父母也真是的,兩個人離家這麽久放兩個孩子在家裡,不出事才怪了。”
“你傷哪兒了?”
兩人背後忽然冒出另一個人的聲音,兩人同時扭頭去看。
薑時予門都忘了敲,快步走了進來。
宋雋轉回了腦袋。
薑時予在宋雋面前的位置站定盯著他有些凌亂的發頂,宋雋沒有要抬頭的意思。
薑時予心底沒來由一股無名火起。
他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麽,氣那些連學生都打沒有原則沒有底線的混混,亦或著是氣當時為什麽沒有跟上去的自己……
宋雋不願意抬頭,薑時予乾脆蹲下身,雙手搭在他膝蓋上,仰頭去看他的臉。
兩人的臉離得很近,宋雋幾乎能看清對方雙眸裡那個小小的自己。
宋雋皺起眉,往後退了一步說:“沒事,一點皮外傷。”
“……”警察叔叔在一旁看著,總感覺這兩人周圍有一種奇妙的磁場,氛圍很是古怪。
薑時予感受到他的抗拒,把手換成了撐在宋雋腿邊的兩側沙發上,完美的堵住了他的去路。
他語氣有些凶的說:“讓我看看!”
說完,不顧旁邊還有別人在,一隻手撐在了沙發靠背上,另一隻手捏住了宋雋的下頷,仔細的打量著他寡薄的唇角那一片淤青,還有些不太顯眼的血色從皮膚下透出來。
宋雋本能不適應跟別人靠這麽近,下意識身軀往後靠,眉毛擰得能夾死隻蚊子。
他不明白從一開始那麽討厭他的人會忽然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薑時予看完他唇角被砸出來的傷,視線不經意往下又瞧見了穿著短袖的他兩條胳膊上五顏六色的一片傷,頓時拳頭就硬了。
警察叔叔見他表情不對,迫不得已站出來打斷道:“咳咳,這位小同學是?”
宋雋抿唇沒有說話。
薑時予的怒氣值被打斷了,他收回手站直了,對警察叔叔說:“他是我哥。”
呸,才不是。
他才不想要什麽哥。
但他更不想跟這個人毫無關系。
倒是宋雋聽了他這個稱呼表情空白了一瞬,朝他看了過來。
薑時予沒有看他,問警察:“我們可以走了嗎?”
“哦哦哦,可以了”警察看他明明是關心哥哥傷勢卻還是欲蓋彌彰的臭著一張臉有些好笑,又道:“你哥哥這一身傷,還是帶他去醫院拍個片子看看吧,萬一傷到骨頭就不好了,錢的事不用擔心,由那幾個混混買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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