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高二的學生說是有的,只不過是五六月份左右才有一小段時間給學生午休,九月開始午自習都是被各科老師瓜分殆盡了的。
見到周珊熟悉的面孔,孫冕尷尬道:“老師好。”
小胖子還挺有禮貌。
薑時予站得最前面,他隻稍稍一抬眼就看到了靠窗最後一排外邊的位置上坐著一個正低頭刷題的身影。
陽光從窗戶斜射進來,將他垂下來的額發染上幾縷金色,像精心挑染的一樣。
似是感受到了頭頂灼灼的視線,宋雋手中的筆頓了頓,抬起了頭。
薑時予迅速收回視線,周珊似笑非笑:“喲,咱們班的大功臣回來了?聽見上課鈴了嗎?”
孫冕解釋道:“聽見了聽見了!我們在體育館換衣服離得太遠,我們都是跑上來的,但還是沒趕上……”
周珊睨了他一眼也不知信沒信,只是將手上的試卷卷起敲了兩下孫冕的腦袋,語氣嚴厲:“你們知道要月考了嗎?這種時候還有心情去打籃球!你們最好保證打籃球能打進國家隊將來跳過高考直接保送大學!不然就你們這個成績,夠三本都費勁!”
周珊的目光掃過趙旭陽兩兄弟和薑鶴孫冕幾人,唯獨沒看一臉無所謂的薑時予,她冷笑道:“你們去跟人家比?人家考得再爛老爸有錢,你們幾個呢?”
她這話一出,孫冕臉上的笑越來越乾最後緩緩垂下頭,趙祺祥想插嘴被趙旭陽拽了一把強行把話咽了下去。
薑時予抬起眼皮看向周珊,臉上散漫的笑意慢慢消失了。
周珊自知失言,但對上他的目光,心頭不受控制的一跳,她破罐子破摔地擺了擺手:“行了,趕緊進去做卷子吧!”
薑時予帶著幾個垂頭喪氣的幾個男生走進教室在各自的座位坐下以後,周珊才撐在講台旁側道:“這卷子我也不收上來了,午休時間不夠你們考試的,你們自己評估下自己的做題速度和正確率吧,下次上課我們再來講這個卷子。”
薑時予走到最後一排桌旁,低頭看向自己的同桌,午間絢爛的日光透過宋雋劉海的發縫投射下來在他光潔的臉龐上形成幾道交錯光影。
有一道剛好落進那雙幽深的眼裡,把他的瞳孔都染成了金色,剔透得像一顆玻璃珠。
宋雋站起來讓了位,薑時予坐了進去,拿起筆頭開始咬一邊咬一邊琢磨攤在桌面上的試卷。
他跟題目大眼瞪小眼誰也不認識誰。
耳邊傳來「沙沙」細響,薑時予側頭看了一眼,他的新同桌正專心致志做著手中的卷子。
烏黑的眼睫微垂遮住了那雙通透的眸子,因為被他霸佔了半張桌子的課桌空間有限,他另一隻手始終放在桌下。
這麽做本來是想挑釁他,卻沒想到他這麽能忍,居然這都不發火。
薑時予唇角充滿譏誚地一勾,轉回了腦袋,舉起手裡的筆敲了敲孫冕的肩膀,壓低聲音:“喂,你還真聽她胡說八道啊?”
孫冕背部一僵,半晌後背部靠上薑時予的桌子,低聲道:“沒有,我就當時聽的時候竟然覺得她說的還挺有道理的。”
薑時予露出一個輕佻的笑,毫不留情面:“狗屁道理,有個有錢的老爸你就能考得好了?我老爸這麽有錢我怎麽還這成績?晃晃你腦子裡的水吧。”
孫冕陷入了沉思,良久後:“薑哥你說的有道理啊,我又不是因為不想學才學不好的,我是因為學不好才不想學的啊。”
破案了,他因果關系弄錯了。
“這才對。”薑時予覺得他還有救,收回了筆。
孫冕不再低氣壓了,薑時予也失去了想要跟他攀談的欲望。
連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咬住了筆頭,望著窗外偶爾晃動的楓樹,他從初中開始就沒好好學了,中考考得一塌糊塗差點沒把老爸氣死。
但老爸最終揚起的手還是沒打下來,他知道老爸不敢。
因為老爸對他心懷愧疚。
老爸也知道他之所以變成這樣跟他脫不了關系。
更何況還有因為他變成這樣的老媽。
全班同學沒幾個在認真寫卷子,有的人在互相傳紙條聊天,有人藏在桌下面吃零食,還有人跟同桌腦袋擠著腦袋在說悄悄話。
還有人撐著下頷在發呆。
這些人像是還沒來得及從中考緊張的氛圍裡抽出來就被時間推搡著坐在了高中的課堂上扮演一個高中生。
高一當中像這樣的人不在少數。
一下午的時間飛逝,當晚自習下課鈴響起的時候,眾人扔下手裡的課本發出一陣唏噓聲。
三兩下教室裡就走得不剩幾個人了,薑時予被孫冕搖醒的時候還有些迷糊。
他睡眼惺忪的看了一眼對面班級已經暗下來的教室:“放學了?”
孫冕拉著肩上的書包帶:“對啊,我不叫你你是要睡到明天早上去啊!”
薑時予哈欠連天地站起來,潦草的把桌上的課本塞到書包裡甩到了肩上,長腿一邁就要走。
忽然記起還有什麽事沒做,他這才注意到身旁的位置又空了,他瞌睡一下就清醒了。
薑時予驚詫問道:“這人什麽時候走的?”
孫冕搖了搖頭:“不知道,我叫你的時候就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