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敲門聲響了好幾次,眼皮實在太沉重了,他幾次努力想睜開眼看看都失敗了。
不知不覺,他就又睡了過去。
直到他房間的燈被人拍開,床頂的燈驀然亮起來,薑時予感覺自己簡直頭痛欲裂,好像做了一個好長的亂七八糟的夢,夢裡總有人不停敲門。
他揉了揉眼慢慢適應了周遭光亮,睜開了眼睛。
宋雋那張冷臉陡然映進他眼底。
——
薑時予被嚇了一跳:“你怎麽在這?!進別人房間之前都不知道敲門嗎?”
“……”宋雋覺得自己中指指節隱隱作痛,無語道:“我敲了。”
薑時予一愣,敲了嗎?
疲倦讓他的大腦無法運轉,緊接著他摟著柔軟得像雲朵的被子翻了個身,床頭的鬧鍾才正指向七點,嗓音帶著剛起床的軟糯:“這麽早,你幹什麽啊?”
這種語氣,有點像在撒嬌。
宋雋撇起了眉,看著床上用屁股對著他的薑時予:“你還吃不吃飯了?一會兒我要出門,沒人給你做飯。”
薑時予起床氣頗大的凌空蹬了一腳:“沒人做就沒人做,我還不稀罕吃呢。”
宋雋轉身就出去了。
薑時予抱著被子坐起身,看著重新被關上的房門,滿臉不可置信:“他是故意的吧?就等我這句話?”
然而,他這樣想確實是冤枉宋雋了。
宋雋下了樓以後取了平時熊姨用的圍裙動作熟練的圍上,走進了廚房,他打算做點簡單的放在保溫櫃裡,等薑時予醒了讓他自己吃。
廚房灶台從門口一直延續到盡頭,灰色大理石紋的瓷磚被擦得一塵不染,這間廚房盡頭設計的是一面玻璃牆,透過玻璃能看到庭院中的花圃。
人和人終究是不一樣的。
就像狹小稱不上乾淨的出租房裡長大的他和溫室裡嬌花一樣長大的弟弟。
頭頂的紅木頂櫃和雙開門冰箱的門上貼滿了花花綠綠的便簽紙,宋雋隨手取下一張來看,上面用彩色簽字筆寫著某位少爺的喜好與忌口,不用想也知道是熊姨準備的。
總結下來就是太酸的不吃太甜的不吃太苦的不吃太辣的不吃。
宋雋看了兩秒,癱著臉把便簽紙通通撕了下來隨便扔進了空的抽屜裡,太礙眼了。
熊姨平時準備的早餐基本偏西式,講究營養均衡搭配,牛奶荷包蛋是標配,另外再搭配點吐司麵包、小籠包。
宋雋的早餐隻管飽,小米粥搭配熟雞蛋。
幾分鍾後,頭髮還亂糟糟的薑時予坐在餐桌上,不可思議的看著桌面上宋雋端出來的粥和碟子裡的鹹菜。
他道:“你就讓我吃這個?”
宋雋淡淡睨他一眼:“不是不吃?”
薑時予往椅背上一靠,翹起一條腿頗為欠揍的語氣道:“我忽然想吃了,不行嗎?”
下一秒,宋雋徑直朝他走過來。
“你、你幹嘛?”
薑時予眼神都還沒來得及轉變,罩在頭頂的陰影就消失了。
宋雋端起他面前的粥碗和鹹菜碟子換了個位置坐下:“這是我的。”
薑時予的怒氣值瞬間爆表,緊緊咬住了後槽牙,這個王八蛋故意的吧?
緊接著又聽宋雋道:“你的在廚房保溫箱裡,自己去端。”
薑時予的怒氣像個被針刺破的氣球,陡然泄了個乾淨。
他偏頭看了一眼廚房的方向,又看了看無動於衷的宋雋,最後隻得舉步進了廚房。
宋雋吃飯的速度格外快,薑時予只是進廚房端了個粥的功夫,他手裡的碗已經快見底了。
薑時予重重將碗放在了桌面上,宋雋終於抬起了頭,冷漠的看著他。
薑時予指著碗裡的兩個白煮蛋道:“你不知道我最討厭吃雞蛋嗎?你還煮了倆?”
“你可以不吃。”宋雋態度很隨意。
“你!”
宋雋放下碗筷站起了身,端著空了的碗進了廚房,緊接著廚房傳來嘩嘩水流聲。
宋雋扯了一張衛生紙擦乾淨了手指上的水漬,看了一眼掛鍾走向了玄關,一邊背書包一邊開口:“吃完碗放那兒,我有事大概很晚才會回來,鍋裡還有粥,中午要麽喝粥要麽自己搞定。”
“……”薑時予頭一次聽他一次性說這麽多話,但前提是忽略內容的話。
門在薑時予的視野中合上,哢噠一聲鎖了起來。
薑時予用杓子嘗了一口粥,嘴裡沒味道,能淡得出鳥來。
他的目光落到距離他的粥碗只有幾厘米的碟中,那裡躺著兩個剝了殼程光瓦亮的白煮蛋,往常窮凶極惡的蛋,此時仿佛在召喚。
他咽了口唾沫,又惡狠狠吞下了一大口粥,目光充滿幽怨的瞪著那造型精美的骨瓷白碟,大概平生最大的自控力都用在這裡了,說什麽也不伸手。
固然薑時予目光一轉,看到了宋雋不知是故意還是忘了收進廚房的鹹菜,顏色微微偏紅,有白菜和蘿卜。
薑時予遲疑了半天,終於艱難放棄了白煮蛋朝鹹菜伸出了魔爪。
他沒吃過這玩意兒,全家沒誰吃過,只有熊姨愛吃,所以她每年都會醃上一點。
他隻夾了一點打算嘗嘗味道,鹹菜喂進嘴裡後,不用嚼便有一種齁人的鹹味在舌尖彌漫開來,咀嚼兩下後更是差點沒被當場送走,整個人五官扭曲,痛苦面具出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