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憐薇心頭一跳:“小予?怎麽了?傷著手沒?”
她的話好似提醒了愣怔中的薑時予,他躬身就要去撿地上的玻璃碎片。
然而宋雋見過他魂不守舍時候的模樣。
因此他早有意料,在陸憐薇話音落下的時候就三步作兩步跨上台階,在薑時予的手碰到玻璃碎片前握住了他的手腕:“別撿。”
薑時予回了神,抬眼看過去,宋雋呼吸還帶著劇烈運動後的微重。
陸憐薇急得不行,穿上鞋就要往樓上爬:“你別撿你別撿,小予。”
走廊護欄遮住了兩人的互動,薑時予嘴唇動了動,出聲道:“媽,我沒事,沒傷著手。”
陸憐薇這才松了口氣。
薑時岷的眉頭也才堪堪松開。
這忽如其來的意外打斷了薑時岷的提議,但他們都知道今晚過後,薑時岷還會提起來了。
宋雋收拾了地上的玻璃殘渣,薑時予就倚在房門口盯著他,仿佛要看個夠本。
宋雋收拾完了以後徑直回了自己房間,連個招呼也沒打。
薑時予自嘲的扯了扯唇,是他先疏遠宋雋的,宋雋會對他冷淡也不奇怪。
畢竟宋雋從最開始就是這樣一個人啊。
剛剛被宋雋觸碰過的地方隱隱發燙,他倚在原地發了會兒呆,剛準備轉身進屋就又看到對面的房門打開了。
宋雋繞過大半個環形走廊走到他面前,把一個玻璃杯塞到他手裡,:“冰水對胃不好,喝這個。”
剛剛杯子碎在地上的時候,裡面的冰塊也滾落了出來被他看見了。
宋雋把水給他以後,道:“我回去了?”
薑時予楞楞道:“哦好。”
宋雋進房間了。
薑時予也握著杯子轉身進了房間,床頭燈不甚明晰的打在房間裡。
他抿了一口杯子裡的溫水,不冷不熱,溫度剛剛好。
他頭顱半垂,摸到燈下放的藥瓶擰開蓋子倒了一把在掌心,囫圇地喂進嘴裡快速喝了一口水。
藥片數量太多,即使喝了水,粗糲的藥片劃過嗓子也很痛。
薑時予瞥起眉,忍受著這一切。
宋雋關上房門,習慣性反鎖房門的動作遲疑了一瞬還是放下了,他刻意的沒有反鎖,似乎在等待什麽人。
過往,他只有反鎖房門才能給自己提供一點安全感。
他到家在樓下耽擱了會兒,按照自己的習慣先打開書包翻出英語書快速的翻一遍然後拿衣服進浴室洗澡,邊洗澡邊背單詞。
洗完基本就背得差不多了。
溫熱的水霧彌漫包裹了整個浴室,宋雋在花灑下甩了甩濕透的發,水花霎時四處飛濺。
他用手抹了把臉,手指摸索著關了水龍頭,抓過旁邊的衣服套上。
今天這個澡,他洗的時間格外長,洗完已經十二點了。
他走出浴室,漆黑的房間裡唯有床上的手機和牆上冷熱溫控屏亮著一點微弱的光。
宋雋擦著頭髮走過去,撿起床鋪上的手機點開,兩條訊息跳進他眼底。
媽:不許出國。
這是第一條,也許是沒收到回應,另一條也很快發了過來。
媽:你不許出國聽見沒!
也許是手機屏幕太暗,宋雋眼底的光也顯得很黯。
他額間發梢的水珠滴在了手機上,又被他很快抹去。
宋雋關掉手機重新扔回去,走到書桌上澆花。
這盆花很奇怪,冬天不發芽,偏偏等到炎熱的夏季了才悄悄冒出碧綠的嫩芽,可能植物也隨主人吧。
想著這個,宋雋的心情才勉強回轉了些。
恰在此時,房門被人很輕的敲了兩下。
宋雋過去拉開門,薑時予垂著頭站在房門外,臉色有些白。
過去,宋雋隻覺得他皮膚白,但是這一刻心頭卻不合時宜的跳出了一句話,那是一種病態的蒼白。
宋雋讓他進來後關上了門,轉身朝裡走。
走了幾步,身後的腳步聲忽然停住了,薑時予的聲音響起:“宋雋。”
宋雋停住腳步,心跳忽然毫無預兆的加快。
薑時予很少會這樣喊他的名字。
宋雋轉過身,鼻腔裡發出一聲:“嗯?”
窗外的月光流瀉進來,薑時予朝他走了兩步。
他的聲音帶著克制和顫抖,很慢很慢的說:“我害怕。”
明明決定好了不要再拉他一起墮入深淵,在忍了這麽多天以後還是前功盡棄。
他沒有喊哥,他喊的是宋雋,他說他害怕。
宋雋腦中轟地一聲,理智瞬間炸成了煙花,碎成粉末。
他指尖崩得生疼,在抱住他與不抱他之間一時進退兩難。
薑時予卻將額頭抵在他的肩膀上,像要依靠這個動作從他身上汲取點勇氣似的,有些悶的聲音從衣服下傳來:“別答應他,好不好?”
宋雋啞口無言。
薑時予沒能等到他的回答,不由又抬起一隻手再次攥住他手腕,力氣有些重。
他抬起頭,一字一頓道:“你想答應他?”
宋雋覺得他的情緒有些失控,為了防止他情緒更加惡化,他應聲道:“我不想。”
可是現在好像沒有退路了。
薑時予像是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眼中血絲乍現,語氣歇斯底裡起來:“你不是我哥!”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