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什麽時候放進去的?許泊舟捏著紅繩在想。
普普通通的一條沒有任何裝飾的紅繩,然而許泊舟看著看著卻忽然笑了。
這條紅繩並不十分完美,有的地方略有瑕疵,但正因為這些瑕疵讓他感受到了做這條紅繩的人那一顆熾熱真誠的心。
許泊舟聽過關於給即將參加高考的親人或朋友送紅色的禮物或者襪子又或者自己穿戴紅色討個開門紅的好彩頭,卻沒有人對他這樣做過。
他覺得這樣挺好的。
許泊舟慢條斯理將紅繩戴在手腕上,然後摁滅了手機重新扔回兜裡開始補會兒覺養精蓄銳。
——
高考過後,高三開始陸續離校各奔東西,看著扛著行李或激動或不舍的他們,其他年級的難免也覺得有些感觸。
這意味著人生一段旅途的結束,也意味著另一段新的開始。
不論未來怎樣,他們的恣意飛揚的高中歲月和最後衝刺備考的艱辛通通都留在了這個兵荒馬亂的夏天。
月底,高考成績出來,跌破了所有等著看笑話的人眼鏡。
許泊舟傳神般的高中生涯最終以北海市理科第一的輝煌成績完美落幕。
這些都是薑時予聽說的和看到的,整個學校掛了不知道多少條紅色橫幅,每條上面都有閃亮亮的許泊舟的名字,有時候薑時予跟向洵在一起的時候會看到他望著遠處橫幅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麽。
哪怕是高三畢業典禮,薑時予都沒有再在學校見到過許泊舟。
他就像他們初入校的時候一樣,神龍見首不見尾,甚至也許以後都見不著了。
但他們來不及感傷,高一高二的期末也很快隨之接踵而來。
作為大考沒有小考不斷的省示范中學的學生,對考試這套流程已經很熟悉了。
後面的幾次月考,宋雋表現優異,祝明誠也不甘落後。
兩人無形中互相較勁,爭奪榮譽牆上的一隅之地,有女生看著他們的照片笑稱,一中的榮譽牆哪裡叫榮譽牆,應該叫愛豆應援牆。
不管是高一的代表人物從前是祝明誠,現在是宋雋和祝明誠,還是高二的向洵及江緋,高三的許泊舟和周煜言等人都是百裡挑一的帥哥。
不管是誰來看這面牆,第一眼都是被他們的顏值吸引。
這個暑假宋雋跟著薑時岷早出晚歸也不知道在幹什麽,薑時予時常見不著他人。
今天也一樣。
他感覺心中空落落的仿佛缺了一塊兒。
薑時予眉目浮現少許燥意,唰地拉開眼前厚厚的窗簾,黃昏的殘陽從玻璃外灑落進來,落地窗能看到樓下院子裡的場景,陸憐薇穿了一條淺綠碎花的薄裙,微卷的栗色發尾被一根發帶輕輕束起,束得有些松垮,拎著一個籃子在樓下庭院的花園裡緩慢穿梭。
她蓮藕般的手臂穿過綠葉摘下一朵朵純白的花朵放進籃子裡。
“媽。”
陸憐薇指尖熟練的摘下一朵,轉頭微笑道:“小予,你醒了?”
薑時予其實壓根沒睡,躺在床上翻了會兒宋雋的微信名片,但這個人從來不發朋友圈,個性簽名也只是個簡潔的無,實在沒什麽看頭。
他壓下心頭紛亂的思緒道:“嗯,你在幹嘛?”
陸憐薇用手翻了翻籃子裡的茉莉花,道:“摘點茉莉花做花蜜。”
“我幫你。”
薑時予走過去,撈起胳膊上的袖子。
陸憐薇笑意更濃:“你會嗎?要摘最新鮮的還帶露珠的。”
“你教我我就會了。”
薑時予固執的道。
陸憐薇摸了摸他的臉頰,笑得溫柔:“好。”
薑時予蹲在園子裡仔仔細細的看花苞上有沒有帶露珠,一路挑挑揀揀摘了一小把,遞過去時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怎麽忽然想起來做花蜜?”
陸憐薇很久沒做過了。
陸憐薇接過,柔聲道:“我聽你爸提,好像一中的高二高三是不允許走讀,所以你可能會住校,另外小雋去了國外也可以帶去用。”
薑時予探進花叢的手指一滯,沉默了。
氣氛一時忽然沉寂了下去,陸憐薇不知道他的心思隻當他是舍不得哥哥離開,在心底歎了口氣道:“薑薑,哥哥他得有自己的未來。”
薑時予微微顰起眉,眼底閃過一絲茫然,像在問陸憐薇也像只是在重複;“自己的未來?”
陸憐薇道:“對啊,你也會有屬於自己的未來,小雋也是,你們雖然是兄弟,但是每個人的人生是不一樣的,你不能耽誤哥哥的人生。”
像被這個詞扎了一下,薑時予猛地抽回了手,他沒注意到這枝茉莉跟旁邊玫瑰的根莖混在一起,收回手的時候,玫瑰莖上的刺劃破一下他的手,一條豔麗的血線瞬間滲出來。
他卻像是沒有感覺到痛,忍著漫上來的酸楚,啞著聲音道:“他的未來為什麽不能有我呢?”
陸憐薇似乎是被他的這個問題震驚到了,一時有些驚愕,反應過來後才看到他手背上湧出來的血珠,訥訥道:“小予?痛不痛,我幫你處理處理吧。”
薑時予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沒什麽表情的用拇指抹去了血珠,道:“沒事,不痛。”
因為痛的地方是心,不是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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