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雋腳步猛地頓住,側頭看去:“你不是不回?”
薑時予的腦袋擱在他肩膀上,笑得明媚燦爛,挑眉道:“我可沒說不回啊,是你走太快了。”
夏天兩人都隻穿著薄薄的t桖,貼在一起的身軀仿佛能感受到對方的體溫和心跳。
據說當你很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對方如果也喜歡你,那你們擁抱的時候,心跳會跳得一樣快。
薑時予感覺到他們胸腔內的那顆心臟在共振。
宋雋一愣,一時無言。
薑時予確實沒說不回,只是表露出了為難,他一貫不愛強迫別人,現在這麽一說,倒確實是他想當然了。
黃昏的殘陽撒下來,將兩人交疊的影子在腳下拉了很長。
薑時予放開了摟住他腰的手,改為拉住他一側的手掌,歪了歪頭道:“下次記得走慢一點,等等我。”
“好。”
天邊掠過兩隻飛鳥,宋雋收緊了手指,十指交纏。
他們倆目視著前方,誰也沒低頭去看交握的那隻手。
萬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進來的地方。
他哥冷硬的外表的那顆心也有裂縫,只有在安安靜靜沒有人的時候才會悄悄向他敞開一點縫隙。
兩人走了很久,爬上了一個很高的人形天橋,站在橋上眺望能看到很遠的地方和稀疏的車流,薑時予雙手撐在欄杆上,饒有趣味的看了會兒,問道:“你認識回去的路?”
宋雋懵然:“不認,我沒來過。”
薑時予的表情刹那空白:“那我們為什麽要往這邊走?”
“我以為你知道路。”
“我也以為你知道所以我一直跟著你走。”
“……”
兩人相視片刻,都被自己給蠢笑了。
薑時予釋然道:“算了,來都來了,欣賞欣賞風景也不錯。”
宋雋也走到了他的身旁,薑時予雙手握住溫熱的欄杆,眺望遠方天際,晚霞映在他瞳孔裡漾出異常美麗的光。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麽,但忽然想起來宋雋好像不太喜歡在某些時候聽他叫哥,於是換了個稱呼。
“喂……”
“喊哥。”
出乎他意料,這次宋雋竟然主動要求。
雖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但看他這麽正經,薑時予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別扭了半天也沒喊出來,最後好不容易喊出來了那個字卻小聲得幾乎聽不見:“哥……”
宋雋聽見了,他是很認真的在聽。
他落日余暉的暖橙光暈裡偏過頭來,朝薑時予唇角微微上揚,耀眼但不刺目,像天邊血滴般的落日。
薑時予也翹了翹唇角,:“暑假快結束了,你這一走,什麽時候才會回來?”
宋雋望著遠方天際那一道光與夜的分界線,根根睫毛都被黃昏勾勒得清清楚楚,他道:“等到後年,學校外的銀杏黃了,我應該就回來了吧。”
薑時予暗自深吸了一口氣,揚起一個笑道:“一言為定,騙人是狗。”
宋雋看著他強行堆出來的笑,心尖疼得厲害,他苦笑道:“這麽狠?”
薑時予佯怒,質疑他道:“你是不是不敢賭?”
宋雋應道:“好。”
他們在那座橋上一直待到傍晚夜色降臨才又下來打了個車回家,安安靜靜待在一起這幾個小時算是今天的意外收獲了。
薑時予沒想過宋雋會來。
以後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吧。
長大,多麽遙遠的一個詞。
——
深夜,薑時予被噩夢驚醒,下意識去摸床的另一邊,空無一人。
他掀開被子摸黑坐起來,月色高懸,冷白的月光被厚重的窗簾攔在外面,床的另一邊確實沒人,連余溫都沒有,旁邊浴室也黑漆漆一邊。
宋雋人呢?
薑時予有些喘不過氣來,按開床頭的台燈,台燈下放著他的藥瓶和玻璃杯。
薑時予熟練地抖了兩片在掌心,端起水杯準備吃藥,手卻忽然抖了抖。
這玻璃杯裡的水是熱的,開著空調的屋子裡涼意徐徐,總不能是放了幾個小時都不變涼的水,那就只能是有人新倒的。
自從他知道他哥要出國這事兒就一直有一種患得患失的感覺,經常半夜驚醒,這事兒知道的只有宋雋。
這麽晚了,他能去哪兒?
他吞下藥以後穿上拖鞋,房門開了一條很隱蔽的縫。
薑時予拉開門,三樓有一間房的門前頂燈亮著,那是他爸的書房。
什麽事要深更半夜來說。
薑時予摸黑爬上三樓,書房的門沒關嚴,剩下一條縫,宋雋穿著睡衣站在薑時岷的書桌旁。
薑時岷正在翻桌上的一遝文件,一邊對宋雋道:“那邊來文件了,不等開學了,這兩天收拾收拾提前過去吧,越快越好,這麽晚把你叫上來也是因為怕小予知道這事,開學他就是高二了,我擔心這事會影響他的狀態,他的病唉。”
薑時岷深深歎了口氣。
“嗯,我知道了。”
宋雋的神情冷淡而平靜,像一灘死水,別說薑時岷了,就算是薑時予也看不出他有半分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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