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時予沒有住過校,薑時岷夫婦還在商量怎麽給他做思想工作,他卻很平靜的收拾好了行李箱,搬下了樓。
薑時岷在樓下看報紙,看到提著行李箱的薑時予,一時都沒說出話來。
他這個向來叛逆的兒子好像在短時間內就長大了,長大到不再需要任何人。
而這一切,是從他提前送走宋雋之後開始的。
薑時岷站起身,道:“我去給小呂打個電話,今天爸爸親自送你去學校。”
薑時予道:“好。”
陸憐薇鼻頭猛地一酸,捂住臉轉身走開了。
原來離別是一件這麽痛苦的事,只不過調換了位置,這一次他們是被留在家裡的人,而這樣的痛苦,薑時予五六歲就一直在經歷,數次被拋棄。
難怪他的心裡會生病。
薑時予趁薑時岷上樓換衣服的間隙上了二樓,推開了他哥的房門,窗簾閉攏著,房間裡顯得有些昏暗,所有家具都井然有序的擺放在它們應該在的地方。
他什麽想法也沒有,只是最後想看一眼。
就一眼。
但就是這一眼,他看到了靜靜躺在宋雋書桌上最顯眼位置的一本活頁筆記本,這半個月以來,他總是晚上鑽進來,怕被陸憐薇發現也沒敢開太亮的燈。
所以直到今天,這個筆記本才被他發現。
他眼中有些茫然,被心底一種很強烈的欲望驅使往桌前走去,這個活頁本很厚,是能自己增減頁數的那種,黑色封皮很厚看起來也像是自己買的。
薑時予用指尖翻開活頁本,熟悉且漂亮的瘦金體躍然紙上,密密麻麻且用彩色記號筆標注,知識覆蓋高中全科目。
明明筆記本上什麽多余的信息也沒有,但他心裡就是有種篤定的直覺。
這本筆記是那個人留給他的。
筆記本的上方放著一支筆和一副眼鏡,薑時予的目光劃過,仿佛能看到過往無數個深夜,宋雋坐在書桌前戴著眼鏡埋首替他整理筆記的背影。
他觸摸到紙頁的指腹仿佛在被灼燒,連同心頭也是火熱的。
這個人的愛總是藏在一些令人難以察覺的地方,無聲且熱烈的等待著被愛的那個人發現,然後狠狠心動。
薑時予拿起筆記本,心頭沉甸甸像壓著什麽般悵然,他指尖撫摸著封皮,眼底閃著思念的光芒。
片刻後,他收起桌上的眼鏡和筆轉身離開了房間。
——
他平靜且麻木的開始了從未體驗過的高二群體生活,坐在嘈雜的教室裡,面臨著一張張陌生的面孔,只是轉過頭看到的再也不是那個他愛慘了的少年。
“薑兒!你怎麽在圖書館啊,讓我們一頓好找!”
趙旭陽一屁股撂到薑時予身旁的位置上,孫冕和趙祺祥也找位置坐下,對面的向洵露出一個無奈的笑。
薑時予皺眉道:“安靜點,這裡是圖書館。”
趙旭陽聞言立馬捂嘴,轉頭朝周圍看過,果然已經有很多人面露不滿的朝他們這邊看了。
他抱歉的朝這些人笑了笑,並且沒有再發出聲音,周圍的人才收回視線。
趙旭陽看到薑時予手邊的那個筆記本,稀奇但仍然不忘壓低了聲線說:“你還真是走哪兒都帶著你這本破筆記啊。”
薑時予涼涼的看了他一眼。
趙旭陽輕輕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從兜裡掏出一把五顏六色的信封推到薑時予面前道:“喏,剛剛路上被學妹塞的,我兜裡都快塞不下了。”
薑時予扶了扶眼鏡,鏡片後的目光薄涼:“送回去,我不談戀愛。”
那一瞬間的神情,像極了另外一個人。
趙旭陽看著他的動作,笑了:“我到現在仍然覺得很不可思議,你居然學習把眼睛給學近視了,而且現在說起你的名字,誰還能跟高一那個成績稀爛的校霸扯上關系?”
孫冕委屈道:“沒想到薑兒做校霸的時候受歡迎,做學霸的時候更受歡迎。”
趙祺祥無情嘲笑。
光陰流逝,他們多少都褪去了一點曾經的青澀,變得更成熟了。
薑時予受不了他們了,擰眉:“你們到底來幹嘛的?”
“來找你啊,就猜到你要麽在圖書館要麽在自習室。”
薑時予沒好氣道:“找我幹嘛?”
“我聽人說,好像今天有新生要入學,你說有沒有可能是學神回來了?”
薑時予表情猛地變空白,幾乎是從座位上彈了起來,驚愕道:“你說真的?!”
趙旭陽被他的反應弄得嚇了一跳,趕緊伸手拽下他:“你小聲點,雖然你帥吧,但是圖書館裡好多都是高三的在複習,小心挨打。”
薑時予乖乖坐下,一把反握住他的手:“我問你呢,消息可靠嗎?”
趙旭陽撓頭道:“外面那些人都在傳,我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啊,我就是來問問你,學神如果要回來,他會通知你的吧?”
薑時予面上的期待陡然散了,他搖頭道:“沒有。”
他的手摸進校服側邊的兜裡,被他的體溫捂得有些溫熱的手機安靜的躺在裡面,他沒有收到任何關於他哥的消息。
甚至於,這麽久以來他都沒有收到一條他哥的消息,那個白色方程式的頭像就那樣停留在了高一的那個暑假,朋友圈也從未更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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