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時予跟著站起身,轉頭看向沙發上的人:“我先去,等我回來。”
宋雋點頭:“嗯。”
半個小時後,薑時予睜開眼睛坐起身。
旁邊的喬夏穿著一件白大褂外套在往表上勾勾畫畫著什麽,他的表情很認真。
寫完後,他合上筆蓋,拿起這張A4紙觀摩了片刻道:“測試結果還不錯,看你現在發病的頻率也能看得出來,在慢慢變好。”
薑時予道:“我昨晚做了一個噩夢,夢到了高中時候。”
喬夏道:“噩夢形成的原因有很多種,不一定就代表心理狀況的轉變。”
“我想,你的病已經沒什麽問題了。”
薑時予道:“真的?”
喬夏微露笑意:“真的,其實像你現在的程度,擁有一位非常有耐心的愛人就可以慢慢治愈,顯然你已經找到了。”
幾天后,薑時予和宋雋乘坐的航班在北海市機場降落。
他們兩人穿了差不多的黑色風衣,只是內襯不同,髮型不同,顯得氣質也不太相同。
但第一眼看過去,確實很像是兩兄弟。
薑時岷把這頓飯訂在了餐廳裡,呂鑫來接的他們。
呂鑫又老了許多,黑發裡也染上了白發。
歲月的流逝是無聲的。
呂鑫看到宋雋一手牽著薑時予的手,另一隻手提行李從機場走出來的時候,他都快哭了。
他趕緊下車幫忙放行李,趁機抹了抹眼睛,道:“小雋,小予,好多年沒有看見你們了,你們都長這麽大了。”
薑時予看到他還挺驚訝的,畢竟從上大學開始他就沒有見過呂鑫了。
他道:“叔,你不是被我爸……”
呂鑫笑道:“先生是不是告訴你把我解雇了?其實是因為那段時間我家裡出了點事,就休了一段時間的假,先生才另外聘別人的。”
“哦。”薑時予若有所思。
呂鑫打量著身高差距不大,看起來體體面面的兩人,笑意更深,感歎道:“俗話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跟小雋啊……注定是一家人,不然怎麽這陰差陽錯的最後還是走到一塊兒了呢,你爸都這麽阻攔了。”
“要我說啊,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剛聽說的時候也覺得真稀奇,這男生跟男生還能談戀愛呢?後來一想,也就想通了。”
薑時予顰眉:“阻攔?什麽意思?”
“……”呂鑫一愣,才意識到他一時高興說多了。
他道:“小予你還不知道當年是怎麽回事吧?先生私底下找過小雋,不告訴你他保送哪個學校也是先生的要求,難道你就不好奇高三畢業那年,你偷跑去找你哥……我是怎麽知道小雋住處的嗎?事實上,你爸早就私底下聯系過小雋了。”
呂鑫一邊開車,一邊深深歎了口氣:“不過,你也別怪你爸,他總歸是盼望你好的。”
薑時予看向身旁的宋雋,後者輕輕點頭。
薑時予乍一知道真相,不生氣肯定是假的,不過他想到當年薑時岷對這事的態度又覺得這是他能做出來的事。
薑時予看著宋雋道:“你現在是不是應該告訴我你高三那年什麽都不告訴我一走了之是怎麽想的了?”
宋雋神情沉靜道:“我會找到你。”
薑時予冷淡的道:“如果我已經結婚生子了呢。”
宋雋倏然垂下眼簾,等到心臟的不適感緩過勁來,才輕聲道:“你本應該結婚生子,墮落的人……一個就夠了。”
薑時予伸手握住他攥緊的手,絲毫不留情面的拆穿他的逞強:“你撒謊。”
“哥,你看著我。”薑時予說。
宋雋抬起眼簾,眼底黑沉,像今天的天氣一樣壓著一片濃厚的陰雲。
薑時予直視他的雙眼:“你在固執什麽?承認一句你想要就這麽難嗎?”
宋雋心底泛起漣漪,他撫上他的臉頰,一字一頓道:“我想要。”
薑時予臉色緩和了一些,不依不饒:“想要誰?”
“你。”宋雋幾乎縱容一般道:“想要你。”
“咳咳。”呂鑫不合時宜的咳了兩聲,打斷了車裡黏膩的氛圍:“我還在呢啊,小年輕談戀愛得看場合,這種事回家再說。”
薑時予:“……”
服務員領著兩人到薑時岷那一桌,薑時岷看到他們倆牽在一起的手,立即偏過頭。
眼不見心為淨,只要他看不見就沒有發生。
薑時予看向薑時岷,這個當年在職場意氣風發的男人終究也沒能抵擋歲月的摧殘,妻子的離去和跟唯一的兒子之間越來越深的隔閡,讓他嘴角已經形成了向下的幅度。
薑時予忽然就不想質問他了。
縱然他這個父親並不稱職,但從小到大他能給他的,無一不是最好的。
他又有什麽權利質問他呢。
他張了張嘴,還是喊了一聲:“爸……”
宋雋也道:“爸。”
“哎。”薑時岷望著薑時予那張神似妻子的臉,眼底隱隱泛起淚光。
他借著起身的間隙抹了抹眼角,趕緊招呼道:“快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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