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雞有魚有肉,看起來就很香。
但薑時予一點胃口也沒有,味同嚼蠟,隻敷衍的刨了半碗就說飽了。
陸憐薇的話是什麽意思?
薑時岷很晚才趕回醫院,病房裡黑漆漆一片沒有開燈。
熊姨回去了,宋雋和薑時予住裡面的房間。
他推開病房門,輕手輕腳走進來,生怕驚醒床上的人。
裡面家屬室的門關著,月光從白色紗窗外透了一些進來。
薑時岷在病床前坐下,借著月色伸手把蹭到她唇邊的一縷頭髮撩開,陸憐薇緩緩睜開了眼睛。
薑時岷壓低聲音道:“你說話很辛苦,所以什麽都不需要說,聽我說就好了。”
他喜道:“我剛從國外購買了……”
“退了吧。”陸憐薇的嗓音在這夜色裡顯得很弱,卻很清晰。
薑時岷表情一滯,不確定的問:“你說什麽?”
陸憐薇又很慢的重複了一遍:“退了吧,別在我身上浪費錢了。”
“你……”薑時岷目瞪口呆,她的反應太平靜了,平靜得不正常。
“你瞞著我的事我早就知道了,我活不了幾天了吧。”陸憐薇說。
薑時岷喉結動了動,語氣堅定道:“那又怎麽樣?我已經找到辦法了。”
陸憐薇將他的逞強看得分明:“你覺得那儀器一定能治好我?”
薑時岷滿懷希望道:“咱們試試看,好不好?萬一呢?”
“你也不確定對吧,或者說……你其實知道結果。”陸憐薇的睫毛在她略微凹陷下去的眼窩留下一片陰影。
薑時岷抓住她的手:“就算這個治不好,我還能去找別的,我一定會治好你為止。”
陸憐薇柔柔一笑,竟然有了回握他的力氣,她道:“我只有一件事要說,如果我有什麽意外,不管你娶不娶別人,我只有這一個兒子。”
薑時岷慌了:“你到底在說什麽?他也是我唯一的兒子……”
他說完似乎又想到了宋雋的存在,一時噎住了。
“我希望……”陸憐薇意味深長的說:“你永遠記住這一點,將來尊重他的選擇,治好他的病,讓他做一個正常人吧。”
“我當然會傾盡所有治好他,也會尊重他的選擇……”薑時岷心頭焦灼又不明所以,不知該擺出什麽表情,因為陸憐薇此時的表現得像在……交代遺言一樣。
陸憐薇得到了保證,虛弱一笑:“我累了。”
薑時岷趕緊伸手把她胸前的被子往上扯了扯:“休息吧。”
薑時岷也很累了,他趴在病床邊很快便睡熟了。
他沒注意到床上的人根本就沒有閉眼,陸憐薇伸手在旁邊櫃子的抽屜裡摸出給她打發時間的手機。
做完了自己想做的事,陸憐薇在黑暗中垂眸認真的看了床邊的人一會兒,手指艱難地勾住了他的一根手指。
「叮咚」
薑時予被枕旁忽然亮起的手機驚醒,他坐起身,借著手機屏幕微弱的熒光看到了不遠處沙發上躺著的宋雋。
宋雋似乎睡得很熟。
他摸到手機劃開,一看時間已經凌晨了。
是一條廣告推送,但幾個小時前有一條新消息提示。
他癟眉,這麽晚了誰會給他發微信,他這段時間幾乎屏蔽了所有群聊。
他打開微信,這條消息來自於一個完全沒想到的人。
媽:媽媽愛你。
四個字卻讓薑時予全身的血液從頭涼到腳。
他立刻掀開被子下床衝向外面,下床的時候踩到半截被角險些滑倒。
薑時予根本顧不上這些,大力擰開房門,拍開牆壁上的燈:“媽!”
薑時岷和宋雋都被這聲驚醒了,宋雋立即坐起身,揉著眼皮緩了會兒才站起來走出去。
薑時岷扭頭去看,被他慘白的臉色嚇了一跳:“兒子……”
隨即像想到了什麽,僵硬地轉回腦袋。
他的一根手指被陸憐薇勾在手裡,陸憐薇此時躺在床上面容呈一種灰白色,唇片白得像紙片。
她身上的連接的儀器被她不知何時扯了下來正凌亂的散落在床鋪上,監測情緒的儀器早已趨於直線,像一潭再也驚不起波瀾的死水。
他感覺到勾住他手指的那雙手的溫度在慢慢流逝,這是她對他最後的眷戀。
薑時岷回握住她的手,眼中的淚意止也止不住,道:“你不能……”
不能什麽?他還能要求什麽?
這些年,這株玫瑰被他以高昂的費用吊著命,如今自己選擇切斷了營養管。
薑時予呆呆的愣在那兒,連哭都忘了,這半個月來,他已經哭過太多次了。
薑時岷困獸一般的哭聲響起的時候。
他往後退了兩步,身體驟然一軟,跌下去的瞬間被一條手臂攬過。
宋雋在他身後異常冷靜道:“按鈴。”
薑時予如夢初醒,趕緊奔過去按鈴,因為薑時岷的關系,這間病房一直被密切關注,醫生很快趕了過來。
宋雋的存在讓薑時予仿佛又多了點底氣,他心急如焚的站在宋雋身側望著病房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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