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個吧台賣煮酒,寸頭調酒師耳邊夾著煙,手指翻飛著把雪梨和荔枝扔進咕嘟咕嘟冒泡的紅酒裡。
傅決寒介紹:“這是新開的台子,賣低度燒酒,天氣涼的時候過來喝。”
他說著叫了聲“老二。”
“哎,哥。”寸頭小哥抬眼掃過來,看到孟一時眼睛都亮了,“呦,小少爺來了!”
孟一有些不自在,“叫我小孟就好。”
“別別別,”小哥促狹地一眨眼,“我可不敢,咱倆壓根不是一個輩分。”
靠,這人怎麽和栗陽一個德行!
說不上來羞赧還是無奈,孟一今晚第無數次伸手抓頭髮,卷毛亂糟糟的樣子活像一朵顫顫巍巍的小蘑菇。
小蘑菇轉過頭眨著忽閃忽閃的眼睛幽怨地看他,嘴巴一努:“你店裡的人怎麽都這麽不正經。”
傅決寒看樂了,終於大發慈悲給他解圍:“行了,我第一次把人領過來不是給你們逗著玩的,把今天調的新品給我。”
“得嘞!”他舀了一小盅紅酒遞給孟一,“小少爺嘗嘗喜歡嗎,雪梨釀乾邑。”
孟一還沒伸手傅決寒就接了過來,湊到他唇邊,“先抿一口。”
剛煮出來的酒燙,還沒喝熱氣就熏了滿臉,孟一貓舌頭,只能順著杯沿舔一小口,嘗到味道後登時就酸得緊閉上眼,小臉皺得像包子一樣,“我天...好酸......”
“不好喝?”傅決寒也抿了一口,何止是酸,都澀的發苦了,哪還有半點雪梨味。
他把酒遞回給寸頭,眼底黑沉:“調完你自己沒嘗嘗嗎,這個品不用上了。”
“哎!別!”孟一看著小哥窘迫的模樣覺得自己剛才說錯話了,“別不上啊,酒挺好的,就是不適合我的口味,一定會有其他客人喜歡的。”
傅決寒不以為意,隨口說:“本來就是給你開的台子,用不著別人喜歡。”
“......”
誰能禁得住他這樣隨處可見又霸道的心意啊......
孟一怔愣半秒,剛喝進去的那口酒過敏一樣迅速蔓延全身,心臟像是變成了一顆褐變的蘋果,每一次跳動都因傅決寒帶給他的不可遏製的化學反應。
他深吸一口氣,乍著膽子把人扯到樓梯下面的小角落,動作野得像流氓,說出的話卻像被流氓的那個,“寒哥,我...我叫你哥行嗎,你能不能別這樣說話了,我有點受不了......”
傅決寒被他按在牆上時還覺得挺新奇,酒吧裡震耳欲聾的聲浪響在耳邊,他們躲在昏暗的樓梯下悄悄曖昧,外面是喧鬧的人海。
“我哪樣說話了?”
“就......哄小孩兒似的......”他慢慢抬起眼,視線不自覺落在傅決寒剛喝過酒的唇上,明明沒有發病,喉嚨裡卻依舊覺得乾渴。
“我也是個二十多歲的大男人,不用你這麽小心翼翼地......捧著,況且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將來真的好了,那也不能就你單方面的對我付出,喜歡是雙向的不是麽,我也會對你好的......”
他覺得自己壓根配不上讓傅決寒這樣,嘰裡咕嚕說了一堆,越說越亂,到後面連話都不連貫了,隻感覺到呼吸越發滾燙,整個人像被罩在一個密封的瓶子裡,呼吸間滿是面前男人的味道。
他後悔把人扯進來了,這無異於自投羅網。
“你...你清楚自己在說什麽嗎?”
傅決寒閉了閉眼,猛然湊近,指端抵著他的下巴,呼吸時卷攜著熱氣,什麽“對你好”,什麽“喜歡是雙向的”,這在他聽來和告白沒兩樣。
可孟一卻暈頭轉向地搖了搖腦袋,一雙眼緊盯著他唇間,“不太清楚......我好像說錯話了......你、你當沒聽到行嗎......”
“......”傅決寒一口氣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來的,像是被逼到絕境:“那我們打個商量,我不那樣和你說話,你也別這樣看著我。”
孟一疑惑抬眼,傅決寒正傾身壓下,粗礪的皮質手套撥了撥他的唇珠。
“你這樣看著我,我以為你又想親我。”
“轟”的一下,腦袋裡炸開了。
孟一慌亂地低下頭,錯開身子就要逃,“不是......我、我沒那個意思——”
傅決寒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稍顯強勢地把人拉回來,孟一摔進他懷裡那一刻是真的怕了,嗓音都發啞:“傅決寒,你答應過不逼我......”
狹小的空間裡突然傳來一道急促的手機鈴聲,孟一獲救般摸向自己的褲兜,“我手機響了,我手機響了......”
可手腕卻突然被人握住,“不準接。”
他不可能被同樣的方式打斷第三次,看著孟一嚇得語無倫次的模樣比誰都心疼,但也不得不推著他先邁出一小步。
“我不逼你給我什麽答案,你隻說想還是不想。”
孟一惴惴地吞了下口水,“想...想什麽......”
“或者我換種說法?”
頸側覆上來一隻手,安撫似的摩挲著他的臉頰,傅決寒剛毅的眉目在五光十色的氛圍燈下慢慢欺近,孟一聽見他低聲問——
“我現在要吻你,你還要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