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決寒樂了,下巴貼貼他的額頭,“笑什麽呢,小狗一樣,睡覺都不老實。”
他被酒精淹了的腦袋不知道聽成了什麽,張嘴就說:“我沒醉啊!還能再喝五杯!”
說完又美滋滋地趴下了,捏著傅決寒的頸窩滿足地蹭,甕聲甕氣地嘀咕:“喝多了也沒事……我哥說了尿不出來就給我把……省得他們笑話我……”
腳步一頓,傅決寒低頭望著他醉醺醺的臉,低聲問:“小寶,有人因為這個笑話你嗎?”
孟一反應了一會兒才聽清,不太清明的腦袋裡浮現出那個噩夢般的下午,霸凌他的同學要扒了他的褲子用粉筆擦把他尿尿慢的毛病給治好。
當時孟想從天而降,瘋了似的打開那些同學,那時那個男孩兒還是一心保護他的哥哥,雖然對他冷淡非常,但孟一知道他是真心把自己當弟弟的。
可是有些東西早晚會變的,孟想現在對他不冷淡,卻再也不是他哥了。
孟一像一隻被放氣的小皮球,情緒瞬間低落起來,抿了抿唇說:“忘記了……”
傅決寒心頭顫動,知道他不願意再提起,卻也心知肚明自己不在的那幾年孟一不可能過得好,連一點美好回憶都沒有的過往又能好到哪兒去呢?
“都過去了,我們小寶現在長得很好。”傅決寒把他顛起來一點,落在他耳尖的吻溫柔到了極點。
孟一眯起眼睛笑,並沒有因為舊事再憤懣或難過,他圈了圈傅決寒的脖頸,特別用力地睜開眼,專注地望著面前的人,可等開口前又沒忍住趴了回去。
他每次想要鄭重說點什麽時都是這幅樣子,期待又害羞,吊足別人胃口。
傅決寒再了解不過了,“我猜你有好事要告訴我?”
孟一嗯嗯兩聲,玩著他的喉結裝作漫不經心地說:“上周一直和我聯系的醫療團隊和我說,正式決定把我的哄睡音頻錄入精神焦慮患者的治療方案中,並且在全國范圍內普及,將來有機會還會和國外的醫院合作。”
傅決寒立刻停下腳步,雙眼倏地亮起來,滿臉都是毫不掩飾地欣慰和驕傲:“也就是說會有更多的人在你的幫助下早日康復?”
孟一不太好意思,抬手搓了搓漲紅的臉和耳朵,“嗯嗯,醫生是這樣和我——哎!哥你幹什麽!”
話音沒落傅決寒就直接抱著他高拋起來,落進懷裡後又摟著轉了好幾個圈,孟一都被轉蒙了,但也是真的開心,“哈哈哈好了快把我放下來!重影了重影了!眼前很多個你……”
傅決寒這才停下,調整姿勢讓孟一穩穩當當地坐在手臂上,懸殊的身高差把孟一襯得好像一只在他懷裡任他擺弄的小布娃娃。
“小寶,你不用因為這種事害羞,我們都為你驕傲,明天告訴爸他們,我們一起慶祝下。”
孟一靦腆地抓了抓頭髮,“慶祝倒不用了,也沒多大點事,而且我已經悄悄告訴小爸爸了。”
傅決寒笑他藏不住事,“爸說什麽了?”
孟一不太好意思學,就美滋滋地嘀咕著:“就……誇我唄,小爸爸那麽溫柔,誇人的說法也太膩歪了……”
傅決寒笑起來,抵著他的額頭:“到底誇你什麽了?”
孟一拿腔拿調地“害”一聲,清了清嗓子,鸚鵡學舌:“他說:我們小寶現在也是厲害的大人了!”
學完又遭不住臉一紅就扎進傅決寒肩窩裡,渾身上下連手指頭都是軟的,“小爸爸怎麽總是哄小孩兒似的誇我,我都二十了,是我平時太幼稚了嗎……”
“當然不是幼稚,是因為你真的讓他驕傲。”傅決寒像是想到什麽:“戚寒呢?他怎麽說?”
孟一哼一聲,“我沒和他講,他煩人,肯定要笑話我,說我這麽點小事還要拿出來顯擺……”
傅決寒愣了一瞬,“怎麽可能?他不會這樣。”
可話一出口他就後知後覺地想到了原因,因為戚寒骨子裡的強勢和剛硬,讓孟一不自覺會把他代入一個家庭中父親的形象,而在他之前,耳濡目染了孟一十幾年的“父愛”來源於孟清疏。
他為什麽會羞於在家人面前分享自己的進步和努力,甚至認為這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或許是因為以往每一次他把自己辛苦取得的成績拿到家人面前時,都沒有得到正面的回饋。
孟清疏和孟想甚至會專門挑這種時候打壓他,說著冷嘲熱諷的風涼話,用陰陽怪氣的語調指責他不要拿這種“小事”來浪費大人的時間,不斷貶低他的人格來使他越發自卑怯懦,在無盡的自責和悔恨中變成一個合格的出氣筒和替罪羊。
而這些細枝末節的打壓甚至直到現在孟一都沒意識到,可見他已經被影響了多久。
傅決寒呼出一口氣,眼底黑沉翻滾,恨得牙根都癢癢,他重新把人面對面抱進懷裡,語調很鄭重:“小寶,你要知道真正的家人永遠不會忽視甚至打壓你,不管是爸還是戚寒,他們永遠都只會為你驕傲。”
“有了什麽進步、取得什麽成功,就大大方方地分享給他們,不要不好意思,這是你長大了,如果是小時候,戚寒能高興得讓你在他脖子上騎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