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知道?”寧一宵皺了皺眉。
“我都看到了!還想瞞我?我就一直好奇,你說你好端端一個大帥哥, 跟被灌了迷魂湯似的,被甩了還天天.朝思暮想的,今天見到他我才搞明白為什麽……”
景明憋了一肚子話想吐槽, 沒想到直接被寧一宵截斷。
“他怎麽樣?”
景明被他這麽一問, 本來要說的話也忘記了, 下意識回答說, “看著還行,就是太瘦了點,精神狀態也不……”
說著說著, 他忽然意識到不對,“不是,我說你到底哪根筋搭錯了, 他把你甩了,你把他接你家住, 然後自己跑出來住酒店,都這樣了你還關心他?哎我真是,我不理解……是, 他長得是很漂亮, 我承認,可你們分手了啊, 難不成你忘了啊。”
分手兩個字令寧一宵沉默了片刻,再開口時,重點完全不對,“我又不是因為他的臉才喜歡他。”
景明氣笑了,“你最好不是。可真說得出口,我瞎啊,你對著那張臉說你喜歡的不是他的臉。”
“明兒我就去做個專訪,說你這個創始人看上去精明能乾,其實是個顏狗外加戀愛腦。”
“隨你的便,”寧一宵打算掛斷電話,“我要工作了。”
“別啊,你住哪兒呢?我去找你。”景明打轉方向盤,“哎要不你住我家得了,反正就我一個人,你那潔癖住酒店不得難受死啊。”
“你家好像也不比酒店乾淨到哪兒去。”寧一宵毫不客氣地說。
“你!”景明差點罵出來,忍住了,“行,懶得搭理你,本來還給你送酒的,我真是個傻逼。”
寧一宵終於笑了一聲,“自我認知倒是很清晰。”
“你比我更傻逼。”手機震了震,景明看到寧一宵發來的地址,“這麽近,我過去了。”
傭人科菲打來電話,寧一宵便掛斷了和景明的通話,一邊處理工作一邊聽科菲說話。
她所報告的內容大多是一些日常,譬如蘇洄是否進食、藥有沒有定時服用,鬱期軀體化的情況有沒有好轉或惡化。
“不要看他太久。”寧一宵提醒道,“他鬱期經常會感到自我厭棄,如果被盯著看,會很不舒服。”
“嗯,我明白。”科菲想了想,語氣變得有些猶豫,“有件事……不知道應不應該說。”
“你說。”
“Eddy從搬進來,就一直在家,沒有出過一次門,也幾乎不出他的房間。早上我想叫他起來吃藥,才發現他睡在地板上。”
寧一宵敲擊鍵盤的手頓了頓。
“為什麽睡在地上?你和他溝通過嗎?”
科菲道:“我嘗試過,但是他不太配合,在家裡他幾乎不說話,很嗜睡,醒來也是坐在地板上發呆。以我之前的經驗來說,一般有類似這種抗拒行為的,有可能是對陌生環境的不安全感,也有可能是一種創後應激,具體怎麽回事,得多觀察幾天。”
應激。
寧一宵不明白,過去的蘇洄不會抗拒在床上休息,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他坐了一會兒,卡爾從套間裡的另一個房間走過來,將產品電子圖檔拿給他看,發覺寧一宵有些心不在焉。
“怎麽了?”卡爾察覺出什麽,“Shaw,你是不是很累?”
寧一宵回神,將圖檔上的設計圖紙都過了一遍,標記出他覺得有問題的部分,給出一些意見,然後將平板交給卡爾。
“那我先過去。”
“卡爾。”
卡爾轉過身,“嗯?”
“你去幫蘇洄搬家的時候,有沒有去他的臥室看過?”寧一宵詢問,“臥室裡有床嗎?”
卡爾站在原地,回想了一番,“這麽一說,還真沒有,他好像是睡在地板上的,類似榻榻米。”
寧一宵頓了頓,點頭,“知道了,去忙吧。”
卡爾不明白他突然的發問,沒多想,又問道,“那……我們什麽時候回舊金山啊?”
寧一宵沒回答,卡爾也沒多久留,出去時替他帶上了門。
在寧一宵的記憶裡,蘇洄一直是個有點嬌氣的人。這並不是貶義詞,他其實很喜歡蘇洄某些時候展現出來的嬌氣,很可愛,也會提醒寧一宵,擁有他是一件很幸運的事。
蘇洄不太睡得慣太硬的木板床,剛和他同居的時候,好幾次早上起來,蘇洄都會小聲喊腰酸,讓他揉,所以他們後來一起去逛了家居城,在寧一宵的堅持下,買了一張打折的床墊,很柔軟。
雖然買的時候,蘇洄很心疼錢,並且一直拒絕,但剛買回來那一周裡,他睡得很好,總會賴床,怎麽都叫不醒,直到寧一宵用了比較惡劣的方式,讓他不得不清醒,蘇洄才改掉這個習慣。
寧一宵從來都有些抗拒想起過去的事,但回憶由不得他做主。他更抗拒知道這六年間蘇洄發生過什麽,所以幾乎不會去主動了解,甚至能避則避,他害怕知道他不想知道的事,害怕聽聞他遇到更好的人。
這是寧一宵第一次想知道,分開的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麽。
為什麽現在的蘇洄隻願意睡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