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an:看出來了,你很瘦,上次展覽上見過。]
蘇洄有些驚訝。
[Eddy:你見到過我?我還沒有見過你。你真的幫了我很大的忙,當時我就在想,如果有機會,能當面請你吃飯就好了,等我狀態好一些,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這一次Sean沒有快速回復,蘇洄看了一眼時間,的確到了飯點。
科菲在外面叫他,蘇洄便應了一聲,隨她下了樓。
晚餐馬克做了餛飩,想到方才的郵件,蘇洄比往常多吃了一些,吃完後便再次回到房間,又查看了郵箱,依舊沒有收到回復。
或許他的邀請來得太唐突了?蘇洄不確定。
他打算帶雪糕下去,從衣櫃裡拿了自己最近常穿的黑色大衣。
這種時期,他總會下意識穿色彩灰暗的衣服,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安全感仿佛是攀附在皮膚上的,裸露出來便會流失。
他盯著鏡子裡毫無血色的一張臉,有些逃避,頭髮太長,蘇洄扎在腦後,戴上帽子,下巴埋進圍巾裡。
雪糕早已在玄關等候,蘇洄給他戴上口籠,穿好衣服,開了門帶他下樓。
天已經半黑了,室外氣溫比房子裡低很多,他不由得將圍巾往上拉了拉。雪糕一出門便小跑起來,蘇洄幾乎拽不住,被他拉去了公園,轉了好幾圈,雪糕的精力才消耗了一半,蘇洄已經累了,和他商量著回家。
雪糕脾氣並不倔,哄兩下便聽話,跟著蘇洄回家。路上人並不少,但由於雪糕的形象過於凶悍,行人各個主動退避,仿佛組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路過回家必經的噴泉與圓形草坪,他們途徑一家冰淇淋店,之前蘇洄從來都無心觀察四周,並沒有發現過。
他被櫥窗裡漂亮的禮盒和一整排的冰淇淋展示櫃吸引,停下腳步,猶豫了很久,還是走進去買了一顆香草球,裝在小盒子裡。
店裡不讓大型犬停留,蘇洄只能帶著雪糕到店外露天的座位,外面很冷,這裡空蕩蕩的,只有他們,反倒讓他自在。
蘇洄把雪糕的繩子套在自己手上,撕開紙杓的包裝袋,嘗了一小口冰淇淋。
雪糕站得挺直,可憐巴巴地望著他,看上去很想吃的樣子。
“你不可以吃。”蘇洄點了點他的鼻子,“會生病的。”
雪糕可憐地嗚嗚叫,蘇洄忍不住勾起嘴唇,拿出本來就特意多拿的另一個杓子,舀了一些,把口籠取下來,喂給他。
“雪糕吃雪糕。”他覺得很有趣,但又怕小狗真的會上癮,於是隻喂了一杓,“不可以吃了。”
他揉了揉雪糕的臉,問道,“如果被你主人知道了,他會說我的。”
下意識說完這一句,蘇洄感覺不対,很怪,不自然地松開雪糕的臉,拿起冰淇淋紙盒,“他應該也不會……”
“但是你不可以吃了,就只有一口,乖。”
怕他饞,蘇洄自己快速吃掉一整個球,凍得牙齒疼,用手捂了半天臉頰。
他還是覺得累,不想走,於是一人一狗和一個空盒子在原地賴了一會兒。
雪糕把下巴抵在他膝蓋上,蘇洄則從口袋裡找出前天買的煙,點燃,夾在指間,靠在椅子背上,仰著頭緩慢地吐了個煙圈,灰白色的霧倦怠而頹靡地環繞,消散於冷風中。
煙才抽了一半,便有一個人靠近,蘇洄的神經是斷續和破碎的,反應很慢,直到対方走到他身邊。
某個瞬間,蘇洄產生了一些虛妄的幻覺,覺得會是寧一宵突然出現。但雪糕的警惕狀態打消了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
他動作懶怠地側過臉,來者是個陌生高大的白人男,是來搭訕的。
被這樣盯著看,蘇洄感到不適,低下頭,將煙摁進滿是融化奶油的紙盒裡。
“抱歉,我……”
還沒來得及拒絕,雪糕就開啟了他作為護衛犬的本能,充滿攻擊性地不斷發出低吼,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仿佛下一秒就會衝上去撕咬。
這顯然嚇到了那人,他抬起雙手,後退了兩步。
“雪糕,沒事,別緊張。”蘇洄撫摸雪糕的背,隨即起身,対男人頷首致歉,帶著他離開了。
一直走到一百米開外,雪糕緊繃的狀態才漸漸放下,蘇洄停下腳步抱了抱他,“你剛剛好凶啊。”
雪糕用鼻子蹭他,仿佛又變回了那個在家中求抱的狗狗,蘇洄不禁想,怎麽會有一隻小狗,既承擔著療愈的任務,又可以隨時變身領地意識強大的護衛犬呢。
他想到了寧一宵。
“你和他還真是像啊。”
蘇洄感到奇妙,很快又覺得自己無藥可救。
還是不要想了。
“回家吧。”
帶著雪糕上了電梯,回到頂層,解鎖了門的密碼,蘇洄將方才發生的一切都關在門外。
回到家裡,雪糕又變回聰明黏人的模樣,跟著蘇洄來到房間,時不時發出小而輕的汪汪聲。
蘇洄在椅子上坐著,対著百葉窗縫隙裡的夜色發了許久的呆。
郵件的提醒聲出現,將他不算安分的思緒拉回。
蘇洄放下那些不正確的想念,移動了鼠標,點擊了新的回復。
[Sean:你很漂亮,我印象深刻,但我長得不好看,怕見了面會讓你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