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試著用手肘將門抵開,可忽然聽到一些微妙的聲音。
無意間,他一抬眼,發現裡面竟然是貝拉,還有一個黑色長發的陌生女人,身穿苔綠色毛衣和灰色長褲。
她們正在接吻。
貝拉的手攀在那個女人的後頸,鮮紅的指甲油醒目而張揚,她閉著眼,忘情而投入。
蘇洄嚇了一跳,下意識後退了一步,門自動合上,幾乎沒有半點聲音。
他的心跳得快極了,慌張地愣在原地,又意識到這樣不行,於是轉身沿原路返回。
回到會議室,蘇洄用紙巾不斷地擦拭著自己手上的墨水痕跡,皮膚都擦紅,但顏色依舊在。這些橙色的汙漬如同方才撞破的場景,徘徊在蘇洄心頭,難以消散。
她不是要和寧一宵訂婚嗎?
為什麽現在在和其他人接吻?
難不成,她……
蘇洄不敢繼續想下去,他有些生氣,又覺得無法理解,甚至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把這件事告訴寧一宵,畢竟他也是當事人之一。
可他想不到應該如何開口。
反覆糾結之下,蘇洄倍感煎熬,就在此時,會議室的門被打開。
他像受驚的鹿那樣猛地轉頭,睜著一雙大而澄透的眼。
是貝拉。
“不好意思,剛剛處理了一點事。”貝拉笑著走進來,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回到了蘇洄面前。
唯一不同於方才的是,她擦去了自己暗紅色的口紅,嘴角還殘留著擦拭的痕跡。
“我們剛剛討論到哪兒了?”貝拉笑著問。
蘇洄有些心不在焉,莫名的保護欲湧上心頭,他很想質問貝拉為什麽要這樣做,明明他們馬上就要步入婚姻殿堂,可這算什麽?
但他沒辦法就這樣問出口,像一個小孩子那樣不管不顧地做出不成熟的決定。瓊斯集團的勢力他不是不知道,蘇洄也很擔心自己的多此一舉,會影響寧一宵的前程。
思緒的拉扯令他難以忍受坐在這裡,假裝什麽都不知情。
貝拉似乎看出他心事重重,便很灑脫地說,“如果你還有其他的事,今天要不就這樣吧?我本來很想請你吃飯,但是今天實在是太忙了。”
“沒關系。”蘇洄搖了搖頭,臉色有些差,“那我先回去了,瓊斯小姐。”
貝拉忽然想起些什麽,想叫住他,“対了我還想給你介紹一個人,她很喜歡……”
“我有點不舒服,還是先回去吧。”蘇洄低著頭,躲避貝拉的視線,很快速地收拾了桌上的東西,全都裝進包裡,離開了這片是非之地。
從工作室回到寧一宵的公寓,蘇洄好幾次想把這件事隱晦地告訴他,但又不知應該如何說起,何況他已經這麽久沒有聯系寧一宵,突然找到他,聊起他的未婚妻,似乎更不合適。
可這樣瞞著他,真的好嗎?
蘇洄思來想去,給卡爾打了一通電話,旁敲側擊地詢問起寧一宵與貝拉的狀況。
“他們?他們感情挺好的啊。”卡爾早就受貝拉所托,連忙打掩護,“怎麽啦?”
蘇洄聽他說好,心裡忐忑難安,一時間不知怎麽回答。
卡爾又道:“他們的關系本身也比較複雜啦,除了私人感情,更多的其實牽扯的是企業之間的利益,所以也很難向你形容。”
蘇洄無聲地歎了口氣。
這正是他害怕的地方。
“沒關系,就是隨便問問。”他想了想,還是囑咐道,“今天我打給你的事,不要告訴任何人,好嗎?”
“嗯,我知道。那我掛咯,今天提前下班,我得趁著晚高峰之前溜掉。”卡爾抱怨說,“景明來了,看來我晚餐又白定了,早知道就該晚點訂。”
他自言自語,然後說了再見,便把電話掛了。
蘇洄心神不寧,雪糕便繞著他打轉。到了晚飯時間,馬克做了好幾道菜,蘇洄還是一如往常讓他和科菲一起坐下來吃。科菲察覺出蘇洄的異樣,小心詢問他是不是有心事。
蘇洄沒有否認,但也不說話,隻低頭吃麵前的清炒時蔬。
科菲也沒有多問,只是體貼地將水果沙拉和牛柳都放到他面前,讓他慢慢吃。
蘇洄食欲不振,沒心思吃飯,隻喝了一點果汁便起身,“我飽了,你們多吃點。”
他獨自一人回到房間,關上門,心中還在掙扎。不多時,馬克敲了敲門,似乎說了些什麽,但蘇洄沒太聽進去,下意識回應說“好”。
他拿出一團絨線纖維,想試試做效果,可他越理越亂,好端端一團纖維,被弄得亂七八糟,到處都是。
這樣下去不行,蘇洄打算先洗個澡,清醒清醒,出來了再想其他辦法。
就這樣,他心不在焉地走進浴室,打開淋浴,渾身被蒸汽浸得發紅,手上殘留的彩墨仿佛是一種明晃晃的暗示,反覆提醒著他。
才洗沒多久,雪糕便一直在浴室外叫著,蘇洄隻好加快速度,簡單衝了衝便出來。
他換了一套棉質白色睡衣,整個人看上去幹淨柔軟。將頭髮吹到半乾,蘇洄対著鏡子,思考是不是該找個時間出去剪一下,可他討厭陌生人靠得太近,也討厭被觸碰頭髮和耳側。
還是算了,這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