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Eddy,找我有什麽事嗎?哦對了今晚是中國的除夕,祝你節日快樂!我可以去找你玩嗎?我剛剛拿到了一本超級酷的書……”
他一說就沒個消停,蘇洄隻好打斷了他的話,“萊恩,我有話想對你說。”
“嗯?”萊恩停了下來,“什麽?”
蘇洄陷入兩難之中,手指很不安地握緊,房間裡忽然變得很安靜,好像空氣都凝固成半膠體。
突然地,身側的寧一宵站起來,沒預兆地離席,走到廚房,拉開了冰箱門取冰,動靜不小,冰塊摩擦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裡格外分明。
他走了回來,和抬眼的蘇洄剛好對上視線。寧一宵的眼神很冷,攻擊性根本藏不住,令蘇洄有一瞬間的困惑和空白。
“Eddy?”電話那頭的萊恩試探著又叫了他名字。
蘇洄這才回神,但注意力還是大多分給了重新落座的寧一宵。
“不好意思。”
他清了清嗓子,在景明敦促的手勢和所有人的期待之下,開了口,“我想說——”
寧一宵不動聲色地抿了口酒,手腕晃著,杯中的紅酒也跟著動搖。
“比賽加油,你的作品值得被更多人看到。”
蘇洄說完,舉起雙手,面對景明用口型說自己認輸。
電話裡的萊恩顯然有些無措,但還是接受了蘇洄的祝福,“謝謝你,我會努力的。”
結束的時候,他甚至說了love you。
蘇洄忽略了這句話,也沒有像西方人那樣隨口回一句一樣的,只是笑笑,說了讓他早點睡,掛斷了電話。
“你的大冒險失敗了!”景明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接受懲罰吧。”
貝拉笑著,“其實你完全可以說完再解釋的,他一定能理解,不會太在意。”
對蘇洄而言,他在乎的並非萊恩的在意與否。
電話接通的某個瞬間,他甚至真的被酒精衝昏頭腦,想過要不要乾脆說出來,就當是試探。
但他很快清醒,這樣的試探對誰都不負責任。
他害怕寧一宵在意,更害怕他一點也不在意。
蘇洄笑笑不說話,克洛伊已經切好了檸檬端過來,她覺得這麽一盤太殘忍,於是建議說:“其實可以隻吃一半。”
景明也點頭,“確實太多了,半個就很酸了。”
但蘇洄很履行承諾,一片一片吃下去,酸得牙齒都有些難受,於是用手捂了捂臉頰,想緩一緩。
就在這時候,盤子被抽走了。
寧一宵說,“這幾片我正好用一下。”說完,他便拿起來,擠在自己杯子裡的金湯力裡。
“你什麽時候拿的金湯力?”景明看見了,便找他討,“給我倒點。”
寧一宵把剩下幾片都擠掉,抽了紙巾細細擦手,“自己去酒櫃拿。”
蘇洄還捂著臉頰,埋著頭,看上去很是挫敗。
貝拉想到剛剛看的通話記錄,故意調侃,“早知道不如打給第一個人。”
克洛伊笑了,“那估計還得再吃一顆檸檬。”
蘇洄紅著臉頰,拿了酒杯撇過臉,語氣裡不自覺帶了一點撒嬌的意味,“一片都吃不了了。”
不知為何,這句話令寧一宵的心情明顯漂浮起來,就像是某種暗示。
如果真的是撥給第一個人,是不是就不想吃檸檬了?
會乖乖按照大冒險的挑戰來嗎?
寧一宵想象力不夠好,但還是很單純地為沒有發生的事而感到滿足和愉快。
遊戲逐漸變成純粹的聊天,他們從時報上的政治事件聊到天文學,又從天文學聊到藝術,蘇洄也逐漸放開了社交的束縛,侃侃而談,尤其在自己了解的領域。
他談吐間展現出一種松弛與剔透,之前的畏縮與遲緩都因為鬱期結束而褪去,像蛇換上新生的皮,完全變了樣貌。
克洛伊說“束縛的美感也是一種藝術”,可遭到了蘇洄的反對。
“可是藝術本來就是沒有規則的。”他用一張獵物的臉溫柔地笑著,帶著醉意,牢牢抓住每一個潛在的獵手的心,“如果不夠自由,所有感官上的體驗都會被扼殺。”
貝拉已經快醉倒,又回光返照那樣支起身子,問了他最後一個問題。
“有個問題最近在網上挺火的,就是給你四個詞,按照重要性排序,你會怎麽排?”
“哪四個?”蘇洄醉了,語氣懶懶的。
“生活,生命,自由,愛。”貝拉掰著手指說完。
蘇洄幾乎沒有猶豫,他歪了歪頭,“愛,自由,生活,生命。”
“我和你一樣!”貝拉大為驚喜。
景明卻說:“和我完全相反啊,為什麽要把愛放在第一?”
貝拉一下子坐起來, “因為這個愛不只是愛情啊,是所有的愛,對朋友、家人、寵物、所有陪伴自己的一切,文明,藝術,甚至是大自然和宇宙。如果人沒有愛的能力,感知不到任何愛,多可怕啊。”
克洛伊笑了笑,“貝拉和Eddy倒是很合拍。”
夜晚流逝得很快,他們喝了太多的酒,都醉倒在沙發上。貝拉整個斷片,沒了知覺,靠在克洛伊的懷裡,景明也醉死過去,直接躺在單人沙發上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