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與渴望交錯在他的眼神中,他產生了瞬間的幻覺,幾年前的自己就像這樣,被迫困在房間裡,牆壁上出現一扇聯通夢境的大門,寧一宵從中出現,救了他。
“很好,非常好,看鏡頭。”
克洛伊不斷誇讚蘇洄的表現力,蘇洄卻沒什麽感覺。
一切都還算順利,或許這種職業就是需要神經質的人吧。
結束了第二個部分的拍攝,只剩下最後一套,布景還沒弄好。
蘇洄暫時出來,貝拉的助理為他披上他的大衣,造型間的空調突然出了問題,很冷,他們隻好先帶他去休息室,再讓造型師跟過來卸妝。
“造型師現在有點事,可能要過一會兒才能來,您先等一下。”
蘇洄點了點頭,跟他過去,推開門才發現寧一宵正坐在休息室的沙發卡座裡,對著百葉窗簾打電話,聽到聲響,他也回過頭,和蘇洄對視。
蘇洄第一反應是用大衣裹緊了自己,怕寧一宵看到腰鏈和紋身會尷尬。
“Eddy坐,我去給你倒點熱茶。”
寧一宵盯著他,絲毫不轉移目光,還直接說:“過來。”
蘇洄原地站了站,還是選擇走到他對面坐下。
“這麽快就拍完第二組了?”
蘇洄點頭,“嗯。”
“效率很高,看來你的確很適合當模特。”
寧一宵說完,對著耳機麥用英語說了“等會兒再說,照片的事按我的吩咐做”,接著手指點了點耳機,掛斷了電話。
蘇洄注意到他面前擺著筆記本電腦和咖啡,好像是專程過來處理工作的。咖啡都已經見底,看來一直沒有休息。
蘇洄很想問他是不是很累,要不要回公寓休息,可剛張嘴,休息間的門又打開了。
他望過去,看到笑著進門的朱利安。
“你們不介意多一個人吧。”朱利安笑著說,“外面人太多了,忙了半天,想找個清淨點的地方坐坐。”
蘇洄低頭喝水,也將沒說出口的話咽回去。
寧一宵看了他一眼,“你可以去貝拉的休息間。”
朱利安卻笑道,“貝拉的休息間亂糟糟的,堆滿了成衣,我才不去。”他說完,直接坐到寧一宵身旁的位子,隔著桌子湊過來,“剛剛拍攝的時候我看了一眼,原來你還有舌釘啊,好酷。”
蘇洄有些不自在,笑了笑,“不懂事的時候打的。”
“那就是很小就打了?真的看不出來,你外表看上去……很純,很乖巧。”朱利安說完,笑了笑,“其實我也很想試試,可惜從小就怕疼,本來我打算在手指上紋我外祖父的名字的。”
蘇洄想表現得更友好一些,但又不知應該說什麽好,隻好撿不痛不癢的內容回應,“紋身是有點疼,打舌釘更痛一點。”
“而且應該很容易後悔吧。”朱利安笑了,“聽說洗紋身更痛。”
寧一宵的表情開始不耐煩,打字的手指也停頓。
“我還要工……”
“我沒洗過。”蘇洄先一步開了口。
寧一宵頓了頓,抬眼看向蘇洄。
朱利安也愣了愣,轉而一笑,“看來你也怕疼啊。”
蘇洄握了握杯子,“我不怕,其實我有點戀痛,所以才喜歡穿孔,紋身是因為喜歡,想紋,不想洗也是因為喜歡。”
寧一宵看向他,心跳忽然間加快了。
蘇洄垂下眼,“雖然我知道很痛,洗的時候會有短暫的快感,但我更想留著。”
朱利安聽著,余光瞥了瞥寧一宵,又看回眼前的蘇洄,“紋身一般都代表著回憶。我的初戀把我的畫紋在了他身上,這裡。”
他指了指側頸,笑著說,“分手之後我勸他洗掉,但他說無所謂,告訴我回憶也只不過就是回憶,人都會往前走,紋身而已,洗不洗都不重要。”
蘇洄陷入沉默。
他有種直覺,朱利安似乎知道些什麽,意有所指。
“光顧著聊這個了。”朱利安像是想起什麽,對蘇洄說,“聽說你是Shaw本科的校友,好巧,我是他研究生時期的校友,我們也算是校際社交了。”
蘇洄點點頭,“S大很好,Shaw很優秀。”
寧一宵盯了盯蘇洄的臉,想知道蘇洄還能說出什麽,但他似乎意識到剛剛的話太直接,現在又變得收斂起來。
“是啊,你知道嗎,他在S大完全就是創業明星一樣的存在,非常厲害,我記得他在座談會上將自己的目標畫成一個思維導圖,拆分開來,現在看來,那些目標都在一個個實現。”
蘇洄很明顯地感覺到朱利安的引導,他始終在說寧一宵在S大的事,那些對他而言都是空白的,他沒有經歷過,是不屬於他的時光。
他就像是被擠出聊天框之外的人,除了陪笑什麽都做不了。
“我當時就在後台找到他,和他交換了郵箱……”
“朱利安,你不是要休息嗎,為什麽要說這麽多?”寧一宵態度有些冷淡,像是很想強行打斷他們的交談。
他的態度令蘇洄有些意外。
感覺並不是和交往對象應該有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