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今天沒打算表白,太倉促,他才回來很多事情要先理順了,而且他想準備一個小儀式,以示鄭重。今天太草率,他甚至沒有帶任何禮物在身上。
只是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他驚恐的發現,白從羽身邊可能早就虎狼環伺了。他還沉浸在舒適圈裡,覺得自己十拿九穩。今天不拿出點行動,明天他就有可能後悔。
仿佛是一道天雷劈在了身上,白從羽的神魂差點驟然離開軀體。他剛剛被表白了,而對方是他暗戀了很多年的朗訊宸。他想不會再有比這更讓他激動的事了,對於他來說人生巔峰不過如此,
朗訊宸對他這麽好,他不是沒有過幻想,只是……他幾乎是下意識的要去摸自己的腰,手伸出去又強行收回,整個人都在顫抖。
“宸哥,我覺得我們……”不合適,千真萬確的不合適,你那麽完美,像是我的神祇。而我破敗醜陋,連我自己都無法真正的接受。有些意識根深蒂固的扎在他的內心,已經生根發芽,他戰勝不了自己的卑微。
是錯覺吧,他覺得後背的疤痕開始疼了起來,怎麽會這樣,陳年舊傷怎麽還會疼,是特別燙的疼。
好疼!疼的他眼睛都模糊了,他應該說點什麽。
“宸哥,我疼!”白從羽無意識的說道,腦中回閃的是被人罵做怪物的場景。紅口白牙,面容猙獰。周圍的人都在看熱鬧,他是被公開處刑的。即使身上的衣服穿的整齊,他依舊像是全L一樣站在這些人面前。屈辱如山,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如果沒有這些疤痕,根本不用等朗訊宸說什麽,他老早就表白了,現在他哪裡來的勇氣去承受?
他忘不了那些人看他的眼神,驚慌、恐懼、厭惡、鄙夷、憐憫,連孤兒院裡最溫和的老師都會對著他歎氣,好像他天生就帶著讓人生厭的瘟疫。
朗訊宸一驚,表白之後他看到了白從羽眼中光芒的轉變,不可置信的茫然到瞬間爆發的狂喜,溜圓的貓眼裡有璀璨的光彩,可是很快就轉換成了說不清道不明的傷痛。深沉洶湧帶著絕望席卷而來,將白從羽全部卷了進去。
“哪裡疼?”朗訊宸握著他的手,很涼,出了很多汗。
“後背疼。”白從羽額頭也出汗了,臉色青白。
“讓我看看。”朗訊宸站起來去拉他的衣服。
“不行,不用。”白從羽的聲音尖銳起來,極力的往後躲,窄小的原木椅子他用力的擠在裡面。眼神帶著幾分混沌的犀利,朗訊宸不能看,只有朗訊宸絕對不能看。
看了所有幻想都會破滅,他會不會覺得他很可怕,又很可憐。
“白從羽你看著我。”朗訊宸捏著他的下巴,強迫他正式自己。但是白從羽的眼神一直在閃爍,在躲。
“冷靜下來,我不看你的後背。沒事的,喝口酒鎮定一下。”朗訊宸拿過酒杯,讓白從羽喝下去,據說紅酒裡的白藜蘆醇可以緩解焦慮。
放下酒杯,朗訊宸將人抱進懷裡,看來燙傷對於白從羽來說陰影很大。他在心裡歎了口氣,將人抱緊,慢慢安撫。這件事對於白從羽的影響比他想象要重的多,已經上升成了心裡障礙。
“需要去醫院嗎?”朗訊宸怕真的哪裡有問題,可是白從羽的狀況好像聽不見去,沉浸式的崩潰。
“我沒想過我的表白對你造成這麽大的影響,不經你同意我不會看你的傷疤。我只是想讓你相信我,我愛上一個人不容易,絕對不會因為那些傷疤而厭煩你,離開你。”
朗訊宸很想告訴他,他外公家的那個狀況,曾幾何時就是幫派,他十幾歲的時候過去玩。當時他媽當家局勢並不是很穩,還碰上過火拚,他見過全身燒傷很嚴重的人,面容幾乎全毀,只有兩隻眼睛是完好的。
可是那個人很好,後來他媽安排那人在他家的別墅裡幫忙管理馬廄,順便可以靜養,朗訊宸的馬術就是那個人教的。
他並不懼怕那些,可是現在說什麽都不合適,白從羽可能聽不進去他家裡的事。
或者換個說法,即使沒有那些經歷,他難道會因為一片傷疤就離開自己好不容易才喜歡上的人嗎,他的喜歡那麽靠不住嗎?
白從羽搖頭,眼眶發酸,啞著嗓子:“你沒被人當面叫過怪物,也沒有人指著你的鼻子說‘這麽惡心,難怪你爸媽不要你’,宸哥,我接受不了任何人,我們不能在一起,我不想讓任何人看到。連我爸媽都不要我。”
朗訊宸抱著人輕輕拍著;“沒事啊,沒事。”
被拒絕了朗訊宸心裡沒有半點憂傷,他被拒絕的原因不是因為不喜歡。是因為自己的不完美,覺得配不上,這樣的事慢慢來就好,他有耐心溫水煮青蛙。
不過他很心疼這樣的白從羽,很心疼,人的惡毒有的時候超乎想象,在別人的傷口上撒鹽,然後還能踩上幾腳。看見別人痛不欲生,獲得扭曲的發泄和快G,簡直就是魔鬼。心疼中裹夾著憤怒,這種人最好不要讓他遇到,否則分分鍾教他重新做人。他脾氣好不好分什麽事,只要他在,沒人能傷害白從羽。
“從羽,你不是怪物,也不惡心,不要讓別人一句話就毀了自己。”朗訊宸明白自己的話很蒼白無力,既定傷害已經造成,需要時間來治愈,當然對於安慰人他真的不擅長。
朗訊宸的懷抱很溫暖,寬厚的胸膛之下心跳有力的傳遞過來。很安穩,讓人淪陷,熟悉的氣息安撫了他的情緒,腦海裡有個意識在反覆的告訴白從羽,這裡安全,你可以試著放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