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還是待在房間裡要自在些,但房間不提供洗漱功能。
待會兒等外邊沒聲兒了再去洗漱吧,另外早上換衣服可能就避不開夏藏了。
夏藏對此肯定是樂意至極,而楊聲其實也不算吃虧。
不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事兒我倆還得睡一起。
楊聲深吸一口氣,但他就是沒準備好嘛!
今天不知道觸啥霉頭了,什麽事兒都一波接一波地來!
讓他靜靜地下會兒雨,長長蘑菇,二十九的糟心事兒不能被帶去年三十兒。
對面的夏藏冷不丁來一句:“嚷嚷,待會兒我倆一塊去洗澡吧。”
“為,為什麽!”楊聲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我都兩年沒回來過了,忘記該怎麽用那浴缸。”夏藏刮刮側臉,目光在心虛地飄啊飄。
你那點兒小算盤我能不知道?楊聲瞬間語塞,臉燙得澆水上去都蒸發。
浴室……浴室啊。
他好死不死地想起之前那本小說裡的場景描寫,這都好幾個月了吧,怎一閉眼那描述都跟刻在腦子裡一樣清晰?
說起來,哪怕他死皮賴臉將男朋友看光過,但也確實沒見過沐浴狀態下的夏藏。
於是鬼使那個神差,楊聲點了頭。
怕他反悔似的,夏藏追問道:“你同意了?”
一咬牙一閉眼,楊聲豁出去了:“嗯,同意了。”
頗有默契地等到外邊電視機的聲音消退,二人同時放下書本和圓珠筆,門外阿姨輕輕敲著門:“你們也別熬太久,注意休息。”
“嗯嗯。”楊聲忙不迭地回應,夏藏則瞥一眼放桌上的磚塊機。
十點過五分。
也沒互相說什麽,就各自翻找換洗衣物,走到房間門前心裡還咚咚打鼓,仿佛邁出這一小步便是人生的一大步。
夏藏屏住呼吸擰開門鎖,楊聲抓著他胳膊同樣緊張得發抖:“哥,我感覺這門鎖的聲音不大對……”
“你別緊張。”夏藏呼出一口氣,“只是洗個澡而已,哥又不會吃了你。”
楊聲瞪大了黑眼睛,一臉“你又在胡說什麽話”,夏藏自覺閉嘴,卻聽這人不服氣地反駁:“搞清楚啊,哥,明明是我……”
最後倆字特意消了音,只動了動口型,露出虎牙狡黠而可愛著。
門外所有家用電器都被仔仔細細關掉電源,黑黢黢一片,楊聲按開電視機旁的小夜燈,就借著這點兒光亮,小情侶膩膩歪歪溜進了浴室。
不過到了浴室裡,某人就瑟縮如鵪鶉,捏著衣角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還是夏藏這兩年沒回的外來客摸索著放水,待到浴缸裡的熱水沒過小臂,再抬手拿了入浴劑,認認真真閱讀完瓶身的說明書,往熱水裡加了半蓋子。
白桃味,特少女情懷。
楊聲吸吸鼻子,嘟囔道:“估計這是我媽買的。”
夏藏把入浴劑放回架子,心想著肯定是啊,夏滿那人大老粗一個,且是個生活白癡,肯定關注不到這些零碎的物件。
很快雪白的泡泡蔓延開來,夏藏也不客氣,將裡衣褪下,裸著肩膀回望衣著整齊的楊聲:“你別站那兒不動啊。”
“在動,在動。”楊聲慌亂摸了兩把裡衣的扣子,什麽都沒摸下來。
夏藏隻得先把衣服披好,走過去將小朋友的手扒拉到自己腰上,“放著,別動。”
楊聲乖巧地垂下眸子,依言半扣著夏藏腰側;夏藏得以把兩隻手都騰出來,從楊聲鎖骨處第一粒扣子解起。
便是如同一幅長卷的絹畫,隨著夏藏手指翻飛徐徐綻開其中光景。
哪怕做好十足的心理準備,當那些凝結的傷疤真實展現在眼前時,夏藏仍是下意識地倒吸了口冷氣。
“挺難看的吧。”楊聲輕聲說。
“不難看。”夏藏低頭,吻在楊聲心口上方一道泛白的痕跡上。
融融水汽氤氳了暖黃色的燈光,浴缸裡的空間還是狹小了些,擁抱親吻挨挨擠擠、細細密密地將疏離的空隙一一填滿。
“嘩啦嘩啦”,是水聲徐徐如浪如潮,不多時便將那白桃香氣如雲朵般的泡沫揚出了浴缸。
笨拙親昵的一對白魚怕缺水乾涸而死,其中一條便探了魚鰭將花灑擰開。
熱雨當頭落下,耳道裡除去淅瀝的水聲和彼此克制壓抑的喘息,便無其他。
仿佛躲到無人的角落裡肆意偷/歡,卻又怕惹出聲響招人質詢。
白魚們在一千個吻中褪鱗化羽,重新變回一對鮮活而熱烈的少年人。
他們太年輕,還不懂如何交尾將對方徹底佔有。
他們太年輕,卻懂得如何用親吻擁抱交換熾烈的愛意。
也許他們該小心翼翼些呢?
熱雨滴滴答答地停止,因缺氧而松開一個綿長的吻。
氣喘籲籲。
那他們為什麽不能膽大妄為些呢?
對視一霎那,濕漉漉的霧氣便將求生的意志掩蓋籠罩。
缺氧也罷,突如其來的寂靜也罷。
擁抱怎夠?親吻怎夠?
他們太年輕,於是輕蔑恐懼,輕蔑死亡。
但好在,他們珍重愛情。
“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