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知曉男朋友是個耿直性子,楊聲絕對要為這麽一句萬分得體的反懟反諷擊掌叫絕。
果真母上的微笑瞬間僵硬,擺手退了兩步道:“那都別在外邊站著了,外邊冷。”
前後進了屋,楊聲低頭給夏藏找著拖鞋,順口跟母上說道:“媽,您去照看小妹吧,就別操心我倆了。”
掃了一圈,沒找著多的毛絨拖鞋,楊聲把手上的袋子一丟,把鞋架上的毛絨拖鞋給夏藏遞去,而後屈身打開鞋櫃,翻找出一雙夏季的涼拖自己換上。
“你們相處得還挺好。”母上站在八寶架的旁邊,冷冷地瞥過玄關處推讓一雙拖鞋的兄弟倆。
“嗯,因為楊聲很可愛啊。”夏藏推讓不過楊聲,帶著點兒氣惱又憐惜的語氣說。
楊聲瞬間瞪大眼:哥,你醒醒,你這會兒的說話對象是我媽!不是我!
好在不知被踩著哪條尾巴的母上轉身去了妹妹的幼兒房,楊聲一面為她老人家日漸退步的演技而歎息,一面又對夏藏的粗神經無可奈何。
“哥,我媽不是在真的誇我倆關系好啦。”楊聲壓低聲音說,繞到夏藏身後把門關了,再出氣般捏了兩把他胳膊。
“但你是真的可愛啊。”夏藏由著楊聲胡鬧,笑吟吟道。
這會兒四下無人,楊聲仍是左顧右盼確定完畢後,往夏藏嘴角啄了下。
“去我房間。”楊聲說。
夏藏難得拒絕道:“不,去我房間。”
楊聲挑挑眉:“那石頭剪刀布,誰贏了聽誰的。”
然後,楊聲難得地輸了。
夏藏得意地搖晃著剪刀手:“承讓,承讓。”
楊聲拎著他的行李袋,頭也不回地去向……夏藏房間。
莫名還有些輕車熟路,哦,對,他以前夢遊一個月,可不就輕車熟路嘛。
夏藏快步跟上他,順手就攬上他肩膀,“你開門。”
“這麽信任我?”楊聲伸手按到門把上,輕巧地一擰。
在“吱呀”聲中,夏藏說:“你都幫我做過床鋪測試了,那肯定得信任嘛。”
嘿,明目張膽地內涵他。
進門,放包,再習慣性地反鎖屋子。
楊聲回過神來時,夏藏已經到了書櫃旁邊,窸窸窣窣翻找什麽。
瞅了兩眼沒太看清,楊聲隻好幫著把床罩子扯下,扔到一旁的矮沙發上。
床鋪的配色是一如既往的灰藍,估計母上就是用夏藏以前留下來的被褥給他布置的。
楊聲把自己摔上床,想著年後回出租屋該把被子洗洗,換成輕而薄的款式。
夏藏很快抱著本冊子,坐到楊聲身旁。
“嗯……”楊聲撐著床鋪坐起來,“這是什麽?”
“相冊。”夏藏向楊聲展示著封面,而後展開放自己腿上,“看看?”
楊聲湊過去,順勢將下巴擱夏藏肩膀。
是一個半擁抱的姿勢,正好從這角度,他能清清楚楚地看見相冊第一頁,某隻雪白雪白的圓團子。
夏藏快速地把前幾頁都翻過去,楊聲眼疾手快地一把按住。
“我還沒看清楚呢,哥。”楊聲扣著夏藏的手,拖長聲調撒嬌道,“你不是說要給我看嘛?”
“這幾頁不行!”夏藏懊悔著自己的莽撞。
“哥——你別那麽小氣嘛,我都把你看光了,你還不是……”楊聲加大撒嬌力度,卻不想男朋友根本不給他繼續施法的機會,轉臉過去把他嘴唇堵了。
“閉嘴!”夏藏皺著鼻子威脅道,順帶舔了舔嘴角。
“但我就是好想看那幾頁。”楊聲委屈巴巴地說,“這要求也不過分吧……”
最後那個“吧”快把哭腔都勾出來,夏藏軟硬都不吃,唯獨怕極了楊聲撒嬌加委屈。
行行行,好好好,反正都是他自找的。
夏藏認命地把相冊翻回去,想著自己童年黑歷史被男朋友看了,也沒多大……事兒……
“噗。”
“你別笑!”
“對不起,但真的……好可愛,你就跟個糯米團子似的。”
自己本身就是個團子的小倉鼠笑得忘乎所以,哦,現在是抽條了不少。
夏藏冷眼看著某人對著那幾張照片翻來覆去地癡漢笑,不禁回想起運動會上喬老師給他看的那張抓拍。
嗯,果然得找個機會麻煩下皓月,怎麽說他都要把那張照片拿到手、存起來!
漸漸地,楊聲習慣了縮小N號的夏藏,開始認認真真一張一張、一頁一頁地翻看,夏藏轉眼去看他時,發現他的黑眼睛沉靜而深情。
“好神奇啊。”楊聲向後翻動著冊子,照片裡,夏藏由搖籃初醒到蹣跚學步,再到跑起來虎虎生風、對著牆上的詩詞表搖頭晃腦。
他長得好慢,要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他又長得好快,一張張照片翻過,轉眼就從糯米團子拔節生長為小小少年。
這是楊聲遇見夏藏之前,夏藏的小時候。
那一段楊聲沒有機會參與的人生。
不知是不是刻意為之,這些照片或單人或雙人,一直不見叔叔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