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謙虛了,說話這事兒不都有張嘴就成,跟文化不文化,搭不上邊兒。”夏藏余光掃著楊聲,語速不急不緩道。
他也不太知道阿姨這會兒是怎個表情,反正楊聲是笑出來,用話語掩飾著:“媽,趕緊吃飯吧,再不吃飯菜就真的涼了。”
“就你多話。”阿姨咬牙惡狠狠道。
夏藏抿抿嘴,剛想回懟,楊聲看也不看便又拉住他衣角,用筷子點點斜前方的菜盤:“哥,我要那個魚。”
好嘞,不就魚嗎?夏藏振作精神,抬了筷子挑起一塊最肥美的,然後被楊聲舉起筷子一擋,按進了夏藏自己碗裡。
“你吃。”楊聲說,也不管阿姨抱著妹妹如何看待他倆。
夏藏猜想得到,方才男朋友也憋屈著呢。
不管了,該吃吃該喝喝,過年嘛,楊聲開心就最好。
本來也是為著楊聲開心才回來的。
話說他倆這會兒穿的是同款的薄風衣,主要羽絨外套在家穿還是太熱了點兒,換成薄的更舒服些。
這還是他們路過學校旁邊一家快倒閉的服裝店買的,據說是秋季流行的款式,但由於經營不善,到了冬天都還壓著庫存。
然後他倆就以八十塊的白菜價,買下了一深藍一淺灰的同款風衣。
但在學校和出租屋都沒暖氣,可不敢這麽穿著到處晃悠;到家了正好試試,也算是情侶裝呢。
這會兒夏藏穿著那深藍色的,楊聲披著淺灰;雖說尺碼一樣可以換著穿,但夏藏還是覺得淺色系更適合楊聲些,襯得人亮亮堂堂。
就超好看!當然男朋友不管怎樣都好看啦~夏藏扒拉著飯菜以掩飾自己蕩漾的心情,他真怕自己會忍不住蹦起來,當著阿姨的面兒巴拉巴拉地說,我男朋友如何如何。
這樣的後果肯定是阿姨轉身去廚房拿把菜刀,將拐走自己親兒子的夏藏給就地正法。
夏藏是不太會讀空氣,但他知道自己討人嫌。
所以就默默扒飯,吃完了好和楊聲躲回房間遠離是非。
而這會兒楊聲還不得閑,因為阿姨問起了學習成績的事情。
“陸老師說,有發到班級通知群裡,您有手機,可以自己去看。”楊聲心不在焉道,米飯有一口沒一口地扒拉著。
夏藏自覺地不幫腔,又抬起筷子給楊聲挑了塊魚肉。
“成績表我看到了,我要你自己說,覺得這次考得怎麽樣。”阿姨卻沒被敷衍道,加強語氣說。
“我覺得可以了,陸老師說我要能保持這成績到高考,去哪所211都收我。”楊聲開始挑著魚肉裡的刺,“保證不給您丟面兒。”
“你這孩子,好好學習是為了我學的啊?還不是為了你自己,為了你自己有個更好的未來。”阿姨苦著張臉,語氣輕且用盡全力。這讓夏藏想起皺巴巴的草稿紙或是什麽,其實阿姨長相是真的不錯,不然楊聲也不會那麽好看。
但就是在夏藏印象裡,她總是那麽苦巴巴的,笑也苦,生氣也苦。
苦瓜都不是一年四季常有,但她一年四季都把自己過成了苦瓜。
不明白,她又不能替楊聲學習考試,為啥還要把自己逼得那麽苦呢?
“媽媽這輩子,就只是為了你和你妹妹,不多求別的。”
楊聲放了筷子,望著對面母親的苦臉,一字一句道:“媽,那算我求求您,別為了‘我’,再在叔叔面前說我哥的壞話。可以麽?”
“您以為誰聽不出來呢。”
夏藏聽得出來,楊聲是在替他說話。
他其實也不在乎阿姨說什麽,這會兒他都把那些話給忘記了。
但楊聲記在了心裡。
唉,夏藏笑了笑,心說這傻瓜。
“你現在讀了那麽多書,長能幹了,就和別個一起來欺負你媽了是不是?”阿姨頓時通紅了眼圈,滿臉皺巴巴的苦澀擴張開來,變為升騰的憤怒。
“我只是說老實話,而且是您送我讀的書,是您讓我讀的那麽多書。”楊聲說,語氣是出奇的平靜,面上也是波瀾不驚。
他沒為此事生氣,就像夏藏面對夏滿一樣,沒什麽好生氣的。
生氣至少還能挽回些什麽。
又一個摔了碗和筷子,本來樂呵呵自己玩自己的小妹被嚇得小身板一抖,阿姨抱著她離開了飯桌。
剩夏藏和楊聲兩人面對一大桌子不再冒熱氣的飯菜。
“哥,快吃吧,待會兒得我倆洗碗了。”楊聲說。
但他沒拿起筷子,只是胡亂抽了餐巾紙擦嘴。
夏藏伸長胳膊,把楊聲摟入懷。
從晚飯開始那會兒,他就想這麽做了。
“哥,對不起。”楊聲抓著他的衣襟,壓抑著變調了的哭腔。
“這有什麽好對不起的。”夏藏撫了撫懷中人毛剌剌的頭髮,低頭吻了吻那近在咫尺的發旋。
“我們在這裡過個三十,初一就回出租屋。到時候再挑個時間,去拜訪陸老板,他請吃烤魚呢。”
說著說著,喉嚨有些不舒服。
夏藏閉上眼,想要調整嗓音,卻不想眼尾潮濕了一片。
作者有話要說:
怎麽說呢,感覺還是用川渝方言吵架要得勁點兒~
這裡就做一個小小的科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