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板沉默了會兒,笑罵道,“好小子,是逮著我一隻羊薅呢!”
“沒辦法,老板您就行行好、救救急。”楊聲拿穩了電話手表,頷首半作揖道,“為報答您的大恩大德,我免費給您打工半個月怎麽樣?”
“我要真讓你打半月白工,你不得背後咒死我?”陸老板調侃道,很快也就松了口,“給我買包中華煙得了,十幾塊錢兒你應該還是拿得出來。”
楊聲一聽,顛顛兒地跟著樂:“莫說一包,一條都給您買!”
“行吧,我周六白天也確實沒啥事兒,你們到時候打電話,告訴我在哪點兒地方開會哈。”陸老板慢慢悠悠地說。
“那我把我哥的手機號也告訴您。”楊聲說。
陸老板應著,想起什麽又忽然問:“你們班主任姓什麽?我記得你之前跟我提到過。”
“也姓陸,很巧吧。”楊聲笑笑,“似乎和您同歲,叫個‘陸尚元’。”
電話那頭“嗡嗡”響起忙音,楊聲疑惑地掛斷,而後陸老板又打過來。
“怎麽了這是?”楊聲問。
“手抖,沒拿穩手機。”陸老板淡淡道,“是哪個‘尚元’啊?”
“高尚的尚,元宵的元。”楊聲想了想,說,“您認識他麽?”
“不認識。”陸老板難得語速如連珠,“你把小夏的電話給我吧。”
雖然很疑惑,但楊聲也不好多問什麽,畢竟求人家辦事兒呢,基本禮貌要有。
掛斷電話,和夏藏一對上視線,楊聲就笑開來。
“我就說陸老板不會見死不救的吧。”
興奮得要在哥面前轉圈圈,結果被哥給摁住了。
“睡午覺啦。”夏藏捏了捏楊聲腮幫子的軟肉,似乎覺著手感不錯,又戳了戳。
“哦,好。”楊聲就傻愣愣地由著他捏,在那指尖離開後溫熱仍然存在。
夏藏轉身坐到了床邊,楊聲趁機抬手撫了撫那片溫熱。
要死,真的好像癡漢啊喂。
老陸,走路帶風的中年美男子,五班班主任兼地理老師是也。
如果不開口說話,其氣場能強大到兩米八,哪怕他身高僅一米七八;但奈何好好一中年美大叔,偏偏長了張嘴。
“好,我就再耽誤大家兩分鍾。”下課鈴聲悠揚響起,也是老陸口頭禪重出江湖之時。
如果他的課沒被安排在放學前一節,頂多也隻佔個十分鍾的課間。
此時,兩分鍾約等於一課間。
而如果好死不死地在放學前一節,那麽兩分鍾就約等於二十分鍾往上走。
反正兩分鍾不可能等於一百二十秒就是。
造成這“兩分鍾”慘劇的原因,大概就是老陸講課講題從來都不會按照計劃走。
楊聲記得很清楚,有次是一道選擇題中提到了峨眉山,這一下子就勾起走南闖北的老陸的旅遊回憶。
他當時把試卷隨手一丟,再將襯衣袖子一卷,就開始眉飛色舞地講起了他大學期間去爬峨眉山的美好經歷。
趕早徒步上山,披著租來軍大衣、啃死面饅頭充饑,巴巴地守在山頂等日出,結果運氣超好,看到了峨眉山一年只有三四次的佛光。
“那佛光也是真神奇,你把手舉起來,天空的那光幕裡就會有你手的影子。我們當時像倆傻子一樣,在那兒玩了好久,覺得哪怕是啃死面饅頭都值了。”
“主要也是年輕,身體扛造,去一趟也沒花幾個錢;下山連旅館都不住,直接坐大巴回學校。我們那會兒是在川蜀讀書嘛,離峨眉山也不算遠,想著大學四年不去一趟,以後可能也沒這機會了。”
說到這兒,老陸銀邊眼鏡後的那對鷹眼鈍化了許多,精精神神的奶奶灰板寸也看起來頹喪。
似乎是陷入了某種懷念的情緒,一閃而過,楊聲沒辦法多想什麽,因為老陸又拿起講台上的試卷,開始了他老套的戰術鼓勵:“所以你們就拚不到一年的時間,考到一個更廣闊的地方,認識更多的人。”
“然後你的一生會有更多精彩的可能。”
雞湯喝多了也會感到膩煩,哪怕老陸講話再怎麽生動好聽,說來說去不過那一句“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楊聲以為他又會左耳進右耳出,但那次竟難得地聽了進去,也許是因為峨眉山的佛光很稀奇。
也許是為著老陸莫名沒有那麽亢奮的語氣。
誰又不想去遠方呢?就是想去遠方楊聲才會那麽喜歡地理。
如果那個遠方也有夏藏,楊聲只是想一想就覺得血管裡的血液在燃燒。
好在這學期,學校總算是做了個人,沒有安排老陸有任何一節與放學相鄰的課;老陸對此很是惋惜。
不過最後一節晚自習向來無人管,所以自開學以來,老陸就顛顛兒地佔去了好幾節。
“呐,今天我再來跟大家說說,高考填報志願的事兒。”
他來了他來了,他操著一口流利的川渝方言向大家走來了。
楊聲捏了捏耳垂,準備著左耳進右耳出。
皓月向他借了數學筆記本,準備再一次與數學殊死搏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