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住處附近都設施齊全,他不用走幾步路就能買吃的買喝的,也不必特意下山去那最繁華的街道。
但楊聲好容易跟自己合租一回,夜裡睡覺還不適應,本著不能虧待孩子的想法,夏藏臨時決定帶他吃吃烤魚到江邊放放風。
當是放松心情,晚上睡覺也能踏實些。
而這時小倉鼠輕聲開口道:“哥,你這兩年放假,都自己一個人去哪兒啊?”
“有心情就在城裡到處溜達唄。”夏藏說,“沒心情就待在住處睡覺。”
楊聲笑了,車窗透進的光影在他側臉遊走。
他看著窗外街景,沒看夏藏。
“叔叔他……還是蠻在意你的。”楊聲說。
“也許吧。”夏藏說,“但我不想回去。”
他聽出小倉鼠的言外之意。
“那以後呢?”楊聲轉過臉來,黑眼睛在昏暗裡仍然發亮。
“以後也不回去。”夏藏說,是帶著點兒賭氣的意味,但說出來卻萬分雲淡風輕,“我要離開雲山縣,離開西渝市。”
具體去哪兒呢,不知道。
然後小倉鼠往他這邊湊了湊,笑容柔軟道:“那好巧,我也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繼續繼續~
第10章 Ⅹ
山南路不僅以烤魚店林立出名,還以擁有全縣最豪華的夜總會而聞名。
但後者並不是縣裡所有人都知道,例如夏藏。
他隻單純認為這是雲山縣的烤魚一條街。
楊聲走在他旁邊,有點欣慰又有點心驚膽顫。
但當夏藏目光定格到那座“金碧輝煌”的建築時,楊聲條件反射地將他一擋,揚起嘴角笑道:“哥,那烤魚店在哪兒啊?我都忘記具體位置了。”
“在前面,應該拐個彎兒就到了。”夏藏說,也沒有在意他滿臉別扭的不對勁。
好容易離開那建築外觀燈光的輻射,楊聲踩在正常的路燈光底下,微微松了口氣。
要拿到幾年前,他也不知道這裝修得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建築是幹什麽用的,直到初二那年,他來山南路這邊打了回暑假工。
往事不堪回首,跟在哥哥旁邊裝乖孩子才是要緊之事。
沿路的地磚都換成了大理石,楊聲心說他也就半年沒來這兒,怎麽就把原先紅灰相間的吸水地磚給換了。
這大理石地磚,下雨天滑得要死,又不滲水。
下午地理城市內澇那道材料題仍然歷歷在目,楊聲下意識地扭了扭微酸的手腕。
一整張文綜卷子下來,他總感覺自己應該是狂寫了幾千字,地理在其中,還算最輕的那一檔。
果然當時就應該選理科……至少不用寫那麽多字兒。
胡思亂想一通,街邊的小店外擺出的塑料桌椅也都陸陸續續坐滿了人。
炭火,鐵板燒,冰啤酒,再加上最近微涼不冷的天氣,露天真是再美不過的事情。
楊聲吸了吸鼻子,空氣中洋溢的麻辣與炭火的焦香特別容易讓人心理上滿足。
以及生理上饑餓。
還有多遠才到啊?
在他身前兩步的夏藏停住了腳,於是楊聲看見眼前泛著熒光的大紅招牌:“龍門烤魚店”。
但這相距有點遠啊,還得緊走幾步才到,哥幹嘛停下來了?
楊聲借著各路燈光,往那紅藍塑料布遮擋下的一方小天地看。
圍坐在臨街圓桌前是一對中年夫妻,女人懷裡抱著隻軟軟的小女孩。
是繼父、母親和妹妹。
楊聲和夏藏都不算近視,這一點距離,自然都能認清。
哦,對,這家烤魚店是叔叔喜歡並強烈推薦過的,所以他領著妻女再來,也是情理之中。
而妹妹快滿五歲,也能吃一點米飯和硬菜了。
“換一家吧,可以嗎?”夏藏回過頭來,不知是不是燈光的問題,這個角度的夏藏看起來更白了一些。
從鼻尖到鎖骨,勾出一段脆弱的線條。
“嗯,好啊。”楊聲說,“我還知道一家烤得不錯的。”
去到馬路對面,沿著大理石的地磚往下坡的方向走。
漸漸行道樹由茂密變為稀疏,地磚由大理石變回了紅灰色的吸水磚,只不過鋪得有些歪歪扭扭,順著下坡拐彎的幅度擰成了螺旋的樣式。
路燈變亮了,是遠離了那些花花綠綠自帶光汙染的招牌和景觀燈。
楊聲輕車熟路地領著夏藏拐過一道又一道彎,停在了一棟臨江的二層小樓前。
招牌散發著瑩白色的光,用隸書的筆畫不鹹不淡地勾著:“一支雲”。
若不是那迎面而來的嗆鼻麻辣味,夏藏都要以為這是茶館或者別的什麽素雅小店了。
楊聲介紹說:“這是我之前寒暑假打工的地方。以前還勉強像家烤魚店,後來老板不知哪根筋抽了,硬要走古典山水素雅風,改成現在這種外觀。”
“但裡面還是家烤魚店啦。”
楊聲語氣熟絡,說起老板更像是在調侃自己某個朋友。
夏藏想起這小倉鼠是會利用假期時間打工,為此父親還說讓夏藏向他學習。
不過夏藏的寒暑假,要麽是去了主城,要麽就乾脆在學校附近窩著,怎麽都和打工二字沾不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