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藏抬手彈了這人一腦瓜嘣,“你是要高考的人啊。”
“知道了,哥。”楊聲委委屈屈地揉著額頭,“但你下手太重了,我腦袋疼,起不來……”
唉,這小戲精。夏藏撥開那隻手,垂眸低頭吻在戲精泛紅的前額上。
“可以了吧?”
“可,可以了。”
難得那麽閑適又安逸的冬日早晨。
由於周遭的學生黨都被按班級關進了課室,這會兒一條街的早餐店都稍微顯得有些冷清。
不用擁擠排隊,隻用鑽進店鋪,找個擋風的位置,再吩咐老板上老幾樣,一頓簡單而又豐富的早餐就可以開動了。
經典的菜肉包子雙搭,外加放了糖的現磨豆漿,第一口下去昏昏欲睡的精神就得到了滿足。
“果然包子得吃剛出鍋的。”楊聲腮幫鼓鼓地嘟囔道,又成一隻小倉鼠。
夏藏雙手端著碗,一邊喝甜豆漿一邊點頭應和,內心被這場景可愛到咕嘟咕嘟冒泡泡。
楊聲費力地咽下包子,神色忽然變得正經:“哥,我懷疑你現在腦子裡淨裝些不健康的東西。”
“哦,多謝提醒,”夏藏慢悠悠地又喝了口豆漿,說,“剛剛忘記裝了。”
楊聲:論如何讓自家愛打直球的男朋友意識到羞恥之心的存在。
馬上夏藏便放下豆漿碗,白皙的側臉染了緋紅,“抱歉,說了奇怪的話……”
嗯,意識到的時候就超級可愛。楊聲美滋滋地在心裡比了個“耶”。
不緊不慢地吃完一頓餐,從暖和的包子鋪往外一掀簾,噝,冷風呼呼地刮。
但沒辦法,學還是要上的。
兩隻佝僂的大型皮皮蝦互相攙扶著行走在向上的斜坡,似乎這麽蜷縮著能抵禦一些些寒風入骨。
腳下有細碎的枯葉子,而頭頂又搖晃著常青的枝;空氣是濕潤帶水的冷,天空是無邊蒙塵的灰。
照理說,雲山縣的冬天完全無可愛之處。
楊聲一直都秉承著這樣的看法,當然這個冬天除外。
“我倆這樣,就像兩個腿腳不好的老頭子。”
楊聲攙穩夏藏的胳膊,悠悠呼出口白氣,說笑道。
“太冷了啊,今年可能會下雪。”夏藏接茬道,“雲山也有好些年沒下雪了,我記得我就小學的時候見過一次。”
“下雪……”楊聲若有所思道,“雲山這氣候也確實很難積雪呢。”
地理考題有做到過……
“所以才希望下點兒雪,都那麽冷了,不下感覺怪虧的。”夏藏耿耿於懷道。
腦回路甚是清奇,楊聲失笑道:“你還跟老天爺討價還價了不成?”
“那它也得聽我的才行啊。”夏藏也笑。
但下雪也確實不錯,冷白為色,將灰蒙蒙的周遭點亮一新。
人行走在其間,便是一兩點黑色的螞蟻,發頂肩頭落了雪,像極了白頭。
“也不會下那麽大的雪啦。”夏藏一語打破楊聲的幻想,“我們這兒再怎麽說都還是南方。”
“嚷嚷,你怎總提老了以後的事情?”
“因為年輕的我實在是太疲憊了。”楊聲煞有介事地擦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淚,“老了退休之後多好玩兒啊,想幾點起就幾點起,想幾點睡就幾點睡。”
“想跟老伴兒出去遛彎就去遛彎。”
“啊,老伴兒?”夏藏看著他。
“嗯,老伴兒。”楊聲笑笑,露出來虎牙。
所以到底是把跑步練習推到了晚上放學後。
因著早上遲到,這對小情侶分別受到了點兒不輕不重的懲罰。
“說老實話,”夏藏活動著手腕腳腕,為接下來的夜跑熱身,“今天上課難得沒怎麽犯困。”
“因為今天難得睡久了點兒。”楊聲系好了鞋帶,“我們就從出租屋跑到下邊的小超市,然後再跑回來。”
“嗯,但都是上下坡,而且大晚上的,還是要小心看路。”夏藏熱身得七七八八,楊聲也正好差不多。
“知道了,我們走吧。”
少年們褪去了厚重的羽絨,換上輕便的運動裝;但不跑動起來的話,就會冷得打哆嗦。
下坡,不需要多費力就跑出去老遠,楊聲調著步頻,和夏藏盡量一致。
十點過後,人行道上少行人,四下裡只有沙沙風聲和少年們噠噠的足音。
“哥,注意呼吸。”楊聲謹遵著一步一呼一步一吸的運動規律,旁邊的夏藏已然呼吸不穩,喘得如一燒開的水壺。
為補償自己在內心對哥哥的嘲笑,剛到超市門口,楊聲就貼心地將人摟過來,拍背順氣。
“喲,獻殷勤。”夏藏倒也不客氣地把半個身子的重量倚靠過去,玩笑說道。
“那可不。為了感謝您老人家不顧自己的老胳膊腿兒,來陪我夜跑練習。”楊聲張口就接,拍著夏藏脊背的手停了停,撫在他不規律跳動的後心。
“你不上房揭瓦,就是對你哥我最好的感謝。”夏藏抬手掐了把小倉鼠腮幫的軟肉,“跟我進趟超市,要買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