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最近這會兒,你說了他的名字。”
夏藏一時哽咽,卻不知說什麽來回答母親。
“對了,小聲在你旁邊麽?還沒跟他說過年好呢。”
急忙收斂了情緒,夏藏咽下鼻音說:“他有事出去了。”
“這樣啊,那你就幫媽媽帶個話,問一下他喜歡什麽樣的禮物。我也不好空手來雲山縣不是?”
夏藏點頭應了兩聲,也找不出別的什麽話題,隻好說:“媽,先掛了吧,我複習呢。也祝叔叔他們過年好。”
掛斷之後,是深呼吸了好幾次,卻也無法按捺下內心翻湧的情緒。
他蜷縮了身子,再次按下置頂的那串號碼。
毫無感情的機械女聲再次傳來:“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啊,在胡思亂想什麽。
夏藏把自己重新摔回床上,胃部再次隱隱作痛起來。
也有在喝水進食,倒不至於自暴自棄寢食難安;只是身體叫囂著頹唐,令他疲倦一上來,竟是連手指都抬不起。
楊聲,楊聲,楊聲……這個名字恍若解藥,每喊一句就仿佛心頭慰藉一分。
只是希望他這般絮絮叨叨,不要害得男朋友打噴嚏就是。
平複心情後愛胡思亂想,如果母親真知道楊聲和他的關系了,會怎麽樣。
肯定不會甩什麽五百萬,也不會像夏滿這般失去理智。
她大概會找個機會和楊聲單獨聊聊吧,支不支持同不同意,她都會先聊了再下定論。
就像當初她要和夏滿離婚,硬是逼著夏滿老實承認了所有出軌行徑,錄製完作為證據的音頻後,才輕描淡寫地說一句:“那好,我們離婚吧。”
而後不顧夏滿和那老婦人的強烈反對,沉著冷靜地將所有離婚材料準備妥當,上交法院。
老婦人死前都還在念叨,說活那麽大歲數就沒見過像她那般不知輕重不識好歹的女子。
夏滿呢,也會在偶爾的醉酒後喃喃念著她名字,那時候夏滿已經跟阿姨重組了家庭。
夏藏都還記得阿姨瞬間死寂的表情,那會兒楊聲在幹嘛呢,埋頭乾飯不問世事。
於是他那時用余光瞅著小倉鼠乾飯,由著對面的夏滿自導自演、自我感動。
當然他也承認,母親應該是夏滿此生最愛的女子,只不過夏滿不配愛她罷了。
另外就是,他將某種期望和希冀寄托於母親身上,若母親能接受他和楊聲的關系,那麽他也就沒什麽可以顧慮的了。
“我想跟陸老板發條短信拜年,這都初三了。”
飯桌前,楊聲慢慢用氣聲說著話,也算在乞求母親。
由於他這些年寒暑假總是麻煩陸老板的緣故,母親知道並見過陸老板這號人。
“你別老麻煩人家。”母親戳著碗裡的米飯,絮絮又叨叨,末了瞥了他一眼,“嗓子沒事了?”
“慢點兒說話,沒事。”楊聲說,聲音很輕,但他努力蹙著眉有些吼出來的意思。
母親沒追問,隻說:“先吃飯,你那手表沒電了,得充上了再說。”
楊聲點了點頭,垂眸埋頭一口一口往嘴裡塞著米飯。
菜沒怎麽動,他覺得都有點油,不想吃。
母親給他撈了兩筷子肉絲進碗裡,眨眼便堆滿了他好容易吃空一半的飯碗。
吃不下,但又沒辦法,若是拒絕,便又得惹母親生氣。
楊聲想象自己是一毫無感情的乾飯機器,很多時候他都是這麽哄著自己吃完,排除外界干擾排除自身障礙。
“看還把你委屈的。”母親冷哼道。
“不委屈。”楊聲啞聲說。
大約手表要充一個多小時的電,楊聲便一面看書一面等。
母親擰開門鎖進來,把手表遞予他,而後就坐到他旁邊盯著他發短信。
楊聲也不好給陸老板寫太長的信息,隻發了句“過年好”,順帶給自己兩位好友也發了。
“薑延絮,嗯……邱光浩月是誰?”母親問。
“我另外一個朋友。”楊聲說。
“女孩?”母親皺了皺眉。
“嗯,女孩。”楊聲把手表還回去,坦然說道。
“那……”母親正欲說些什麽,電話手表震動兩下。
楊聲看清楚來電人,是陸老板。
他看了看母親,母親擺擺手,讓他接通電話。
“楊聲,沒事兒吧?”陸老板當頭就問。
好在沒開免提,楊聲輕輕答:“沒事。”
這時候也不知是否上天助他,母親的手機也響了,是家裡發來的視頻通話,她笑一笑接通,起身去了客廳。
“桐桐,是想媽媽了麽……”
陸老板也不拖泥帶水,直接開門見山道:“你們的情況夏藏已經跟我和你陸老師說了,你呢就穩定情緒好好複習,其他的事情有我和你陸老師。”
哦,夏藏有陸老板的聯系方式,而陸老板呢又是老陸的好朋友。
楊聲一時松了口濁氣,他笑道:“那……老板,我哥他還好麽?”
“精神不錯,跟你陸老師商量起搭救你的方式時,頭腦清晰有理有據。”陸老板笑道,“他今天應該就回學校,到時我和尚元會去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