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加油啊。”末了,柳哥輕輕柔柔地說。
當學生的一個賽一個積極,疊聲說“那是當然”。
喬老師便又笑眼彎彎,說:“畢業快樂。”
蟬鳴一聲高過了一聲,夏季探出了頭,荷塘裡荷葉亭亭,不過荷花零星,還沒到最盛放的時候。
也許應該唱長亭外古道邊,或者願友誼啊地久天長,這時候唱什麽歌都有種淺霧一般的哀傷。
於是乾脆不唱了吧,青陽燦燦,草木蔥蘢,怎麽看都不適合感傷。
笑吧鬧吧,少年人的精力與歡快才是真正的芳草碧連天。
驕陽似火的夏季,將一切打掃收納進回憶的箱子,浮躁的心緒也隨之塵埃落定。
高考前有兩天的假期,留給學校準備考場,留給考生收拾心情。
房東念在夏藏和楊聲將要高考,而這出租屋裡又沒專門的空調,特地上門一趟,給他倆送來一強力電風扇。
不得不說強力是夠強力,就是吹得書頁如蝴蝶般簌簌翻飛。
還好他們這兩天不再伏案練習試題,只是挨著坐著,慢慢捋順這三年大體的知識框架。
各自梳理各自的,哪怕挨靠得緊,腦子裡的知識體系是兩碼事情。
由於日頭漸漸毒辣起來,他們把“稗子”移到室內,僅在傍晚後將它送出去,曬曬不那麽灼人的余暉。
它長勢不錯,花謝過後鬱鬱蔥蔥地抽條,打眼望去像一叢纖細版的韭菜,弄得楊聲老想拿把剪刀,把它那刺頭修剪修剪。
不過好在高考要緊,這才保留了稗子豪放而凌亂的髮型。
夏藏偶爾會戴一下那玫瑰花的墜子,沒好意思說這玩意兒過於花哨,他戴出去不太像話。
但楊聲對此似乎很喜歡,嗯,準確地說,他特喜歡夏藏裸著身子戴這個,總之思想非常的不健康。
他們倆也偶爾做點兒不健康的事情,是為發泄複習之余的苦悶,也是對彼此蓬勃欲/望的疏解。
沒做到最後一步,大約是他們羞恥心的底線了。
楊聲還沒滿十八,再等等,再等等。
高考前一天晚上,他們倆難得什麽都沒做,胳膊貼胳膊平躺在床,頭頂油綠色的吊扇吱吱呀呀旋轉。
沒開房東送的強力電風扇,那聲音太吵,不太符合當下安寧的氣氛。
好半晌,楊聲起了身,溜下床去翻找書包。
夏藏定睛看過去,他抽出來兩根折星星用的彩色紙條。
“哥,給我折一個護身符吧。”楊聲把其中一紙條遞給夏藏。
“你知道我會折這個?”夏藏愣愣地接過,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我折這個都是你教的。”楊聲笑笑,順勢坐到椅子上,取了支筆刷刷地寫,“考完之後再打開。”
“知道了,我也要寫。”夏藏了然,跟著笑道。
小心翼翼地折好,鄭重其事地交換。
仔細想來那是楊聲轉到新的小學後,第一次手工作業。
夏藏那會兒沒怎麽管他,自顧自看書學習,到晚上睡覺前,才看到個小小團子縮在書桌前,看著一桌子彩色紙條默默發呆。
“是要折什麽?”夏藏問他。
“星星。”楊聲低低地說,倒也老實。
“要折多少?”夏藏又問。
“十顆。”楊聲說。
夏藏便麻利地幫他折了十顆星星,讓他趕緊收拾了睡覺。
“我記得我那會兒可沒教你啊。”夏藏將星星收進自己的筆袋,透明的網格裡,星星藍色的花紋像晴空般純粹。
“我看著你折,自己學會的。”楊聲得瑟地晃晃自己聰明的小腦袋瓜子,“我後來還專門給你還了十顆星星,放你枕頭下面了。”
“欸,有嗎?”夏藏一臉茫然。
“有,你日記裡都寫到過。”楊聲哼哼唧唧道,“說什麽一覺醒來枕頭底下都是些扁扁的紙片,這小倉鼠到底在乾些什麽,恩將仇報?”
“你就沒發現那篇日記我沒下筆回復麽?”
哦哦,是被冤枉了,看把孩子委屈的。
夏藏忙伸了胳膊將人往懷裡一兜,不料被人借力順勢推到在床鋪。
楊聲按著他肩膀,委屈巴巴中是憋不住的笑。
“哎呀,好煩。”到底是往他頸窩一靠,楊聲軟糯糯地抱怨著,“要那時候我再跟你多解釋兩句就好了。”
“或者那時候我多問你一句也可以。”夏藏安慰道,“別煩啦。”
楊聲懟他脖子咬了口,不輕不重。
生物鍾過於準時有時也不是什麽好事。
本來想著九點鍾考試,就睡到個七八點鍾,結果照樣六點半醒了。
醒了也睡不著,夏藏隻得和被自己弄醒的男朋友一塊起床洗漱。
互相檢查了一通考試必備證件和用具,倆人提起精神先去吃個早餐。
清晨無人的校園靜謐安寧,倆人專門去了趟荷塘邊,趴圍欄旁看一朵含苞未放的白衣姑娘。
池中多淺粉緋紅之華,雪白最是稀有,藏於寬大的荷蓋裡也能叫人一眼望見。
他倆的視力都是頂好的,高中三年的學習都沒被禍禍。
當然也許是因為他倆過得跟原始人似的,不太接觸電子產品;看書也有多加注意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