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顧漸那張標致漂亮的臉,他身上有種難得的頹喪冷清的魅力,就像失誤掉進泥潭裡天鵝,清醒優雅地向下墜落,圈子裡每個人都知道他不屬於這裡,但都盼著他更墮落,淪陷在泥潭裡永遠無法脫身,那樣旁人才有可能沾染。
孟遲沒膽子接顧漸的電話,顧漸可不是好惹的,這幾天沒敢回家,躲在酒店裡,一方面怕顧漸找到他,一方面他想見見那天帶走顧漸的男人,出一口被截胡的惡氣。
一連幾天都沒有見到男人,孟遲在酒店大堂的等候區逐漸沒了耐心,這天早上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
程希覺身後跟著西裝整潔的宋律師,他邊回復手機裡的信息,邊向宋律師囑咐合同的相關事宜。
孟遲默默跟在他們身後,在電梯門即將關閉的瞬間,猛地一把摁住了門,惡狠狠地盯著程希覺。
叮——
光亮的金屬門向兩側打開,程希覺眼神詢問他什麽事。
程希覺氣質斯文端雅,比起金融巨子,更像象牙塔裡追求學問的年輕教授,孟遲頓時信心劇增,凶巴巴地問:“就他媽是你帶走了顧漸?”
程希覺輕描淡寫端量他一遍,“你是顧漸的男朋友?”
孟遲臉上掛不住,色厲內荏地威嚇:“你倆那點事我一清二楚,我費那麽大功夫便宜你了!”
宋律師的臉頓時五顏六色,很自覺地戴上耳機。
程希覺撥下一截眼鏡,眼神穿過鏡片邊緣盯視,“套路太過時了,而且,你選錯了勒索對象。”
孟遲低聲咒罵一句,咬牙切齒地說:“我弄來那麽猛的藥,你別得了便宜還裝傻!”
程希覺揚下巴,示意宋律師摁電梯,看上去絲毫不感興趣。
孟遲沒想到他這麽能裝傻,抓住宋律師摁電梯的手臂,“我給顧漸下了藥,你把他睡了吧?你裝什麽裝?”
程希覺還是那副心如止水的模樣,“什麽藥?”
“催/情藥。”孟遲很想照著他的臉來一拳,“你在繼續裝啊!”
程希覺抬起手腕,心不在焉地瞥眼腕表,像是完全不想聽下去,“無稽之談,我沒空理會醉漢。”
這種高高在上的態度很能激怒人,孟遲怒氣衝衝地吼:“我沒喝酒!我很清醒!”
話音落下一瞬間,孟遲突然反應過來,驚恐地望向電梯裡的攝像頭。
程希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宋衛,視頻證據足夠成為定罪依據了吧?”
宋律師摘下裝模作樣的耳機,連忙點頭,孟遲是個愣頭青,從第一句話就掉進了程希覺的語言陷阱裡,幾句
言外之意的對白將手銬扣在孟遲的手腕上,畢竟是他自己親口承認下了藥,而且此刻神志清醒,以免孟遲以自己被誘導的理由反悔。
孟遲呆滯地望著程希覺,電梯門緩緩在他面前合上。
明亮如鏡的金屬漆面倒映程希覺冷冽挺俊的面孔,高挺眉骨間蓄著薄薄的怒火,有股冷厲陰狠的勁,他摘下眼鏡,緩緩地裝在胸前的口袋,“宋衛,我的伴侶險些遭人辱沒,作為法律上的先生,適當的暴力發泄情緒,我想警方會給予理解的。”
宋律師一點就通,小聲地說:“程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立刻派人去辦。”
程希覺想起那天顧漸春意盎然的樣子,原來不是顧漸投懷送抱,而是機緣巧合,居然鬧了這麽大一個誤會。
如果不是顧漸主動投懷送抱,那以顧漸表現出的反應,是真的完全不認識他。
想到顧漸在會議室問他的名字,程希覺更確定這個推論,他心中有些後悔在床笫上的野蠻行徑,又有點兒被顧漸不當一回事的不痛快。
兩種微妙的情緒齊頭並進,程希覺仰起頭捏捏挺直的鼻梁,幽幽地自問:“真有人不認識自己的未婚夫……”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宋律師尷尬地咳嗽幾聲,坦白道:“程總,那天真是個誤會,我剛見到顧先生,他就以為我是您,我們聊了一會就解釋清楚了,這個您放心,絕對沒有其他的誤會了。”
程希覺:“……”
頓時心情更複雜了。
第4章
周五的下午昏昏沉沉,顧漸仰在會議室角落的椅子上,戴著一副白色掛脖耳機,頭上掩著外套睡得很舒坦。
寬敞明亮的會議室門一開,陸陸續續進來衣著時尚的男男女女,顧漸在一家老牌的唱片公司工作,擔任錄音棚的音樂編輯,俗稱調音師。
如今唱片行業衰敗,公司大半年沒發布新專輯,平時會議室很清閑,顧漸的錄音棚裡不能用空調,他經常來會議室睡覺。
唱片公司的同事沒注意到角落裡的人,端著筆記本電腦依次而坐,短短幾分鍾,會議室裡黑壓壓地坐滿了上百人。
“蔣冽有幾個月沒來公司了吧?”
女同事臉紅心跳,拿出化妝鏡仔細補上脫落的底妝。
男同事點頭,望向空蕩蕩的門口,“我聽說公司交的曲譜全被蔣冽打回來了,這回我們鄭總可完蛋了。”
“說起來不能怪鄭總,咱們整個行業人才凋零,流行歌曲市場多少年沒出過爆火的神曲了。”女同事惋惜地歎口氣。
男同事隨聲附和,“是啊,蔣冽要求也太高了,他想再造神話,哪有那麽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