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燃覺得這劇本有點怪怪的。
副導說:“哦,這個結局本來只是番外,正文沒有描述師尊和徒弟後來怎麽樣了,是編劇老師覺得你演的很好,決定加上這場戲。”
他拍了拍少年的肩:“少年,看好你哦,加油!”
此刻的徒弟遍體鱗傷,躺在師尊床上,胸口的特效妝很嚇人,血肉外翻,深可見骨。
他被疼痛折磨地昏迷了好幾次,終於悠悠轉醒,但已是彌留之際,回光返照。
疼到麻木的徒弟費勁地睜開眼,望著師尊的背影。
看著自己仰慕了一輩子的男人坐在床前,因他一句怕冷,親手為他添衣加碳。
可明明是夏末,熱氣未消,怎會怕冷?
徒弟眉毛眼睫上都沾了層寒霜,傷口上更是在結冰,又被察覺到的師尊施以法術,暖他。
可沒有用。
徒弟伸手攥住師尊的腕,搖了搖頭,虛弱地說:“師尊,沒用的,別浪費力氣了,你……咳咳,你還要省著力氣去救小師妹的。”
提到師妹,師尊一貫冷清清的眼眸顫了一下。
在師尊根本沒注意到的角度,徒弟苦澀地彎了彎唇。
屋外的風很暖,可暖不了徒弟的身軀,師尊的手很熱,可熱不了徒弟逐漸被寒霜凍僵的心。
師尊忍住傷感,溫柔地看著徒弟,故作輕松地笑著說:“別胡說,等治好了你,我就去找你小師妹,帶她回來,和你一起習武練劍,一起打打鬧鬧,好不好?”
“……”
“冷嗎?”
師尊又給他圍了一塊狐裘,小心翼翼地避開傷口,見徒弟渾身還在顫,他展開雙臂,將徒弟擁入懷中。
祁燃顫了一下。
戲裡的徒弟渾身寒霜,都快凍死了,被師尊抱著取暖。
但現實中是夏日,祁燃火氣旺,熱得要死,未煙抱著他的時候,卻帶來一股沁涼,未煙體溫偏低,皮膚冰冰涼涼的,直接貼在他敞開的胸口上,祁燃瞬間紅了臉。
但戲還要演。
他只能不斷壓抑自己,盡量不「頂撞」他師尊。
這時候,徒弟快死了,彌留之際他被師尊擁著,哭了出來。
但祁燃哭不出來啊嗚嗚嗚。
憋了好久,也沒半滴眼淚。
副導忍不住了:“哢,祁燃你怎麽回事?眼淚呢?擠不出來就算了,怎麽還一臉嬌羞?你都快死了,這時候這個亞子不合適吧?”
嬌……嬌羞?
祁燃如遭雷殛,瞪大了眼睛,他剛剛是那種表情?
導演歎了口氣:“再來一次,各部門就位,三二一,roll——”
被未煙抱著,祁燃還是憋不出眼淚,他乾瞪著眼。
副導:“你倒是哭啊!”
祁燃:“我心裡在哭。”
副導:“……”
未煙也看不下去了,手指挑起祁燃的下巴,對上對方的眼,說:“瞪我。”
祁燃:“?”
未煙:“不要眨眼,忍住。”
在祁燃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忽然附身,從某個角度看去,近乎是面頰相貼。
祁燃臉紅心跳,腦補不斷,羞赧地往後退,卻被未煙揪住後脖頸,瞬間變成一隻任人拿捏的貓貓燃,被未煙為所欲為。
然後……
未煙開始對著他的眼睛吹氣。
用命令的語氣對他說:“滴眼藥水太假了,是導演不允許的操作,你必須真的哭出來。”
涼絲絲的風灌入眼中,乾澀地要命,又被未煙撐著眼皮,不讓他眨眼,轉瞬間,眼眶就紅了,還蓄積了濕漉漉的霧氣,淚水要落不落的。
副導把握時機,立刻開機。
徒弟被師尊擁在懷裡,淚珠子一滴滴滾淌下來。
不知道為什麽,原本假的眼淚,很快就化作真的,眼睛早就不澀了,可還是忍不住想哭。
他被未煙抱著,真實感受著對方身體的溫度。
祁燃忽然想起上輩子。
他在那場大火中,沒有找到未煙,並不確定未煙在不在裡頭,有沒有出事。
他到最後都沒有抱著未煙,對未煙說一句:“別怕。”
如果他被燒死了,重生了。
那未煙呢?
他會不會和他一樣?
還是說,上輩子的那個人已經葬身火海,屍骨全無?
那麽珍惜,又那麽怨憎的人,如果真的消失了,祁燃捫心自問,根本做不到放下。
他好像明白了一點點。
重生後的他,嘴上說著絕不招惹,實際上卻又那麽想見未煙,為此找了那麽多荒謬的理由和借口。
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直到副導喊「哢」。
祁燃還沒從戲裡出來,他聽見副導回放視頻的時候,嘖嘖讚歎,說著:“一點表演痕跡都沒有,天生的體驗派啊,生離死別就跟真的一樣,未煙的表現都要遜色一些了。”
祁燃:“……”
未煙從監視器前抬眼,帶著複雜探究的目光看向祁燃。
祁燃眨掉最後一簇淚珠,打了個哭嗝,朝未煙看回去。
未煙:……
祁燃:QAQ;
後面的戲就是徒弟徹底死後,被師尊冰封送入冰棺,到這裡兩人的對手戲就徹底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