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未煙面前的乖巧聽話,讓祁燃覺得心底不舒服。
好像他們很熟似的。
周錦胳膊上有淤青,祁燃也不見得多好,額頭的大黃抓痕還在呢,眼角又添了一圈紅腫。
看起來跟哭過似的,顯得他很委屈。
兩個血氣方剛的男孩子,像是天生不對付,哪怕是第一次見面,都還不認識對方,卻能大打出手。
未煙當時也沒攔著。
他靠在門框邊,點了一支煙,待煙燃盡,掐滅煙蒂,一雙冷薄的唇才開啟。
“鬧夠了沒有?”
扭打的兩人這才反應過來。
都不願意在未煙面前丟臉,這才收了手,誰也沒佔到便宜。
周錦進了屋,未煙才撇頭看著祁燃說:“鬧夠了就回家吧,我這裡也不是祁小少爺該待的地方。”
祁燃昨晚翻來覆去睡不著,是因為思考了大半宿自己和未煙的關系,也是因為養尊處優的他,根本適應不了這裡簡陋的環境。
眼圈下掛著的烏青被未煙看在眼底。
雖然想通了,要離未煙遠遠的,可未煙一旦以這個態度趕他走,他又有點不甘心了。
男孩子撇著嘴,小聲說:“你能不能不要叫我「祁少爺」啊?”
“……”
“這樣聽起來像嘎嘎……”
“?”
“鴨。”
“……”
未煙有些無語,他也不是這個意思。
但一想到他第一次見到這個男孩子就在酒店大床上,彼此都沒穿衣服,情形尷尬,他對他就沒什麽好印象。
甚至在知道他的身份前,真以為這個少年是迫於生計,或是為了貪慕虛榮來錢快,而從事這一行。
未煙拉開門,睨著少年,客氣又冷漠地說:“好,你回家吧。”
未煙在門口站地筆直,眼裡一點溫度都沒有。
這讓祁燃生出一種奇怪的錯覺,他好像是上'門服'務的,還撞見了服務對象的正房,解決完鬧事的正房,雇主睡完提起褲子就不認人,要趕他離開。
說不委屈是假的。
但他又想,他都重生了,幹嘛還非要在未煙這棵歪脖子樹上吊死?
祁燃憋著嘴悶悶地「嗯」了一聲。
他拿起手機,單肩背著包,很慢地往外走。
院子裡的大黃還對他嗷嗷叫了幾聲,好像在趕他離開似的。
他一回頭,還能看見倚在窗框邊瞪他的周錦,對方對他天生就有敵意一樣,雙手抱臂,像是幸災樂禍地嘲諷他。
祁燃覺得不自在,就快出院門了,他卻忽然回頭,疾步走到未煙面前。
類似警告地對未煙說:“不要和那個周錦住一起行不行?”
他雖然不是直男,但直球起來也是真不轉彎。
未煙:“這跟你沒關系,祁少爺。”
祁燃急了:“我是認真的!你要是沒地方住,我給你買套房子,我零花錢夠的,可以在市中心買個三室一廳,你搬走好不好?”
“……”
未煙被豪門小少爺的腦回路震地有些無語。
緩過神來,冷聲說:“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沒有必要,零花錢留著買糖吃吧,請。”
趕客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祁燃還想說什麽,卻一對上未煙冷銳的眼,望著他那雙黑沉的,抗拒生分的眼珠,就蔫耷下來,覺得自己有些熱臉貼冷屁股。
算了算了,他和未煙一點關系都沒有了,未煙以後怎麽樣關他什麽事啊?
祁燃離開十梓巷,剛要打電話給家裡,讓司機來接他,才想起手機沒電,到現在都還是關機狀態。
他就攔了一輛出租車,直接回了祁宅,讓管家王叔給付了打車費。
不合身的衣裳,小腿上包裹著的紗布,額角和眼眶都是傷痕,一下子震驚了王叔。
但家裡除了王叔和做飯的顧阿姨之外,沒有別人。
祁家家業大,父母都披星戴月的,很忙,經常不回家,他幾乎處於被放養的狀態,但他和一般世家子弟又不太一樣,從不喜歡出去亂來,也不樂意進出各種會所,包`養小明星什麽的。
平時的娛樂消遣也就打打遊戲,旅遊什麽的,相當讓父母省心。
王叔說:“先生和太太早上就去公司了。”
祁燃問:“那他們不知道我昨晚沒回來吧?”
“還沒來得及問……最近公司的事比較多。”
祁燃平時太乖了,哪怕和家裡鬧脾氣,鬧到離家出走一兩天,他爸媽都沒反應過來他有小情緒,等祁燃自己回家了,這件事就跟沒發生過一樣。
太省心的孩子,不容易被關注。
王叔看著祁燃臉上的傷說:“小少爺這個樣子,要不要去醫院?”
“去過了。”祁燃歎了口氣。
那是兩輩子來,他老婆唯一一次親自陪他去醫院。
雖然他身體很好,不常生病,但每次進醫院都基本是警車護送,而且惹事原因非常單一——打架鬥毆。
還次次都是為了未煙。
他想,他都重生了,卻還放不下未煙,也許跟沉沒成本有關吧。
未煙和他訂婚的時候已經三十出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