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鈴響起叮的一聲,隨即打開,醫生無可奈何,只能拿出幾盒常備藥步伐匆忙地跟進了電梯,見縫插針地說了幾句話,但他也不確定談翊到底是否將他的話聽了進去,只能眼睜睜看著談翊大步流星地找到了自己的車位,很快地發動了車子離開。
談翊開著車一路飛馳往福利院的方向趕去,在路上但手拆開藥盒,隨手拿了兩顆藥塞進嘴裡生咽了下去。
車子在路上奔馳,談翊的電話一刻不停的在響,他很快就查到了季淮的簽證地址和工作單位,但依舊沒有拿到季淮的聯系方式。而那個地址投射在談翊眼裡,無異於一條死路。
太陽逐漸升起,手機上的日期和時間如同催命的倒計時。
談翊從未像今天一樣感受到如此深入骨髓的恐懼,讓他幾乎戰栗的恐懼,那種恐懼來源於他即將再一次失去季淮。
他在和時間爭奪生命。
平常兩個多小時的路程被他生生壓縮到一個小時,談翊一腳刹車,輪胎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尖銳鳴叫,在地上拖出一道長長的黑色痕跡。
談翊下車時雙腿一軟,扶著車門才沒有跌倒在地。他緩了兩秒,忍過一陣因發燒而帶來的頭暈,便大步走向了福利院。
白玫在院子裡洗漱,看到他還沒來得及打招呼,就被談翊打斷:“你能聯系到季淮對不對?”
白玫拿著牙杯,一時不知道如何反應,季淮說過的,不要把他的聯系方式泄露出去……
她的猶豫被談翊捕捉到,立刻肯定了自己的猜測。談翊上前兩步,雙手搭在他的肩上,眼神中是無法作偽的焦灼。
“季淮現在有危險,無論他之前跟你說了什麽,你現在必須要聯系他,否則他會有生命危險!”
白玫被他嚇住了,季淮的生命安全在她眼裡比什麽都重要,她放下杯子的時候將杯子摔在了地上也沒有閑心去撿,抖著手拿出了手機,打開了一個通訊軟件。
季淮睡眼惺忪的面孔出現在了屏幕上,G國是凌晨兩點,眾人熟睡正酣。
“白老師?我這邊是晚上呢,有什麽事情嗎?”季淮打了個呵欠問道。
“小七呀……”白玫還沒說完,談翊就搶走了手機。
“季淮,你聽我說,”談翊的嗓音嘶啞,嗓子痛的如同含了一口沙礫,但他顧不得這些了,“你還記不記得烏聖克核泄露事件!”
季淮看到談翊的瞬間臉色一變,但當他聽完對方的話,愣了一秒,隨即臉色慘白。
該死,他怎麽會忘了這件事!
“是……哪天?”他聲音顫抖。
談翊深吸了一口氣:“就是今天。季淮,你聽我說,你現在馬上帶上食物和水,現金,還有你的護照,下樓去打車,往宿埃亞的方向走,一定要繞過烏聖克,也不要沿著海岸線,離海越遠越好。”
“好。”季淮的睡意已經完全被驅散,他飛快地下了床,拿過雙肩包往裡面丟東西。
“不要慌,電話別掛。”談翊說道。
季淮沒有答話,他的心臟正在瘋狂跳動著。
G國國土面積不大,經濟也不算發達,但在科研方面出人意料的拔尖。這個國家在世界上的存在感不強,但季淮一經談翊提醒,才想起來上一世無意中看過便隨意丟在腦後的新聞。
G國處在地震帶上,常年地震不斷,但那次劇烈的地殼運動導致了八級地震繼發海嘯,導致建在烏聖克的核電站放射性物質外泄。
因為G國及時處理,事故沒有造成更嚴重的後果,這起新聞在國內隻短暫的被議論了幾句,就被大多數人遺忘掉了,譬如季淮。
而談翊則是因為繼發的金融市場的震動、經濟動蕩以及股市和芯片行情變化,對這起時間的印象更為深刻,甚至清晰到了具體的發生時間。
也多虧如此。
季淮在幾分鍾內便將生活必需品裝好,他一邊往樓下奔跑,一邊語氣驚慌地求助著:“我……我該去哪?”
“跟司機說,你要去多爾機場,在宿埃亞停一站。”談翊嘶啞但沉穩的聲音在此時無疑是能讓人信服的,季淮砰砰亂跳的心臟也安穩了一些,他握了握拳逼自己冷靜下來:“好。”
深夜的馬路上寂靜無人,季淮攔了許久才攔到一輛車,司機載著他往背離海岸線的方向飛馳。
話筒兩端都寂靜無聲,只有兩人的呼吸此起彼伏,兩人的心臟都如同在鋼絲上行走。
隔著數萬公裡,他們得以可以短暫地和平共處一會兒。彼此的呼吸就能讓對方感到心安。
而就在這時,本就信號不穩定的跨過視頻突然發生了輕微的扭曲,就如同引爆炸彈引線的一線火星,緊接著,一陣隆隆巨響打破了深夜的靜謐,如同一列火車傾軋著鐵軌,發出悶雷一般的響動,從地下破土而來。
季淮發出一聲驚呼,地面如同波浪一般翻滾起來,司機手中的方向盤滑脫了控制,他大聲叫罵著,努力把車停在路邊。
“季淮!”談翊肝膽俱裂,他嘶聲喊道,“馬上停車!停在空曠的地方,等地震結束後再繼續走!離海越遠越好!”
世界如同要徹底崩塌一樣,道路兩邊的所有建築都在劇烈的搖晃,刺耳的警報聲在漆黑的夜空響起,如同在人的神經上摩擦。安靜的夜晚被這一場巨大的災難喚醒,開始有人從建築物中衣冠不整地奔逃出來,一邊大喊一邊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