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原本花草豐茂如同一個小型花園,也是季淮最喜歡的地方,他經常煮點咖啡或者泡一壺茶,坐在藤椅上看書喝茶,那幅畫面看上去也賞心悅目。
但現在,只有幾盆諸如吊蘭、富貴竹這樣的好養活的植物還顯得有些生機,其余的嬌貴些的都死得七七八八,那一架子季淮很喜歡的多肉也遠不如季淮照料的時候嬌憨可愛,要麽莖葉腐爛,要麽乾枯衰敗。
談翊就坐在季淮曾經坐的藤椅上,皺著眉在筆記本上查詢養花的注意事項。電話響的時候他有些不耐,看到是段澤川的來電才接起來。
段澤川的二叔從政,在公安系統有門路,查起消息來很快。
“有消息了?”談翊既迫切,又有些不想聽到段澤川的回復,這樣首鼠兩端的性格,實在是太不像他。
“嗯。按照你給的方向,確實查到了一些不太尋常的東西。我隻把我二叔查出來的東西告訴你,但是具體是怎麽回事,你自己判斷吧。”段澤川的語氣很嚴肅。
談翊的心慢慢沉了下去,“你說。”
“莊燁霖的帳戶上在回國後有幾筆異常的大額資金流動,一共是六百萬,分四次給四個不同的帳號轉出。除此之外,他有過三次和虛擬號碼通話的記錄,另外有多次信息往來。沿著這個線索追查下去,和莊燁霖對接的人不止一個,跟他往來最多的一個叫張一河,他的帳戶上接收了三百萬,這三百萬分兩次轉給了一個H市的普通帳號。”
段澤川繼續道:“時間有限,我能查到的不多。這個事情很嚴重,我二叔的意思是這個張一河很可能不是單人行動,他們的技術手段很高明,保密措施也做得非常好,他背後一定有一個團夥。局裡會重點立案追查下去,讓我提前跟你打個招呼。”
“另外還有一件事,我要和你說一下,”段澤川的語速放慢,似乎有些不知道怎麽開口了,“你還記得當年你和莊燁霖分手那件事嗎?”
“當然,怎麽了。”談翊心頭湧上不好的預感。
“當時他的說法是,他在酒吧後面的巷子裡被匪徒襲擊,被人挖掉了腺體。”
“是。”
“但是這個張一河……他們好像從十年前,就有聯系了。”
第十九章 為什麽要他的命
“什麽意思?”談翊沉聲道。
“這個人有案底。他今年四十多歲,在十九歲那年他家的鄰居欺辱了他母親,他把人殺了,判了十年,出獄之後沒有正經工作,一直偷雞摸狗。十年前他接了一個單子,挖了一個omega的腺體,給他二十萬。”段澤川將他查到的信息緩緩道出。
談翊皺起眉:“那個omega是莊燁霖?”
“不是,她也是A大的學生,和你們一屆,她叫白昕。”
談翊毫無印象。
“你可能不記得了,但是她應該追求過你。”段澤川說道。
在當時審訊張一河的筆錄上,張一河的原話是“就小年輕那些情情愛愛的嗎,你喜歡我我喜歡他的,有人看不過去,讓我給她個教訓。”
對談翊有好感的男男女女太多了,有些是不知道他有omega,也有些是知道了也不死心。每逢節日,談翊收到的禮物能把郵箱塞爆,連櫃子頂上都放滿了禮物。十年過去,談翊對他們半分記憶也無。
“所以莊燁霖雇了張一河,在這個女孩子出去看電影的一個晚上,把人拖到街邊的花園裡,挖掉了小姑娘的腺體。”段澤川說著,隻覺得周身發冷,那時候的莊燁霖也不過二十幾歲,就已經心狠手辣至此,“這個小姑娘第二天就自盡了。她父母知道這件事之後悲痛欲絕,到警局報了案,也確實查到了張一河,把人抓起來了。”
“但是並沒有波及莊燁霖。”談翊接道。
“對,莊家出面把這件事擺平了,張一河又進去了五年,拿了兩百萬。但是那女孩的大哥不死心,找了兩個朋友,跟蹤了莊燁霖很久,趁著他落單,以牙還牙,把他的腺體給挖掉了。”
談翊久久無言。
段澤川遲遲沒等到他的回復,於是說:“我知道這個事情可能有點難接受……總之我了解到的就這些。我還有點事先掛了,改天空了約。”
談翊沒說話,對面等了幾秒便將電話掛了,他看著熄滅下去的屏幕,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內心卻驚濤翻湧。
段澤川不會騙他,也沒有必要騙他。
他的話在談翊耳畔反覆回響,每一段話都隱含著一段不堪細究的隱情。
談翊今年三十二歲,從商十年,在魚龍混雜、浮名虛利的名利場上摸爬滾打了十年,他一直以為自己心尖上有那麽一塊是乾乾淨淨的,住著一個他珍惜愛重著的人。
但是今天有人告訴他,都是假的。
他以為的那個不染塵俗的少年,早在他還是個涉世不深的年輕人的時候,手上已經沾了血。最可怕的是,他把手背到背後,轉向談翊的時候,依舊是天真乾淨,不諳世事的模樣。
談翊不是沒見過口蜜腹劍的人,可他無法接受莊燁霖是這樣的人。
他一直以來的堅持像個笑話,十年的等待,一瞬間坍塌。
談翊點上煙,辛辣的氣體吸入肺腑,讓他的頭腦清醒了一些,他緩緩吐出一口煙霧,在朦朧的白霧中眯起眼睛。他用一支煙的時間,將情緒平複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