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末了還咬了下對方的指尖。
裴佑臉色一變,幾乎立刻就清醒了。
他先是用手背貼了貼周青柏的額頭,緊接著用手指勾著衣領探了探他頸側的體溫,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人如果神經繃得太緊,驟然松懈下來之後確實有可能生病,但周青柏燒得太厲害了,連眼尾都蔓延出了一層薄薄的紅,看起來不像是單純疲勞導致的。
好在昨晚拿來的醫藥箱還放在帳篷裡,裴佑從裡面翻出了電子體溫計,對著周青柏的額頭輕輕一碰,查看了下電子屏幕上的度數。
——39.1°,算是高燒了。
裴佑皺著眉幫他掖好領子,沒敢貿然動他,而是起身掀開門簾,出了帳篷。
救援隊來通知情況的年輕人還站在門口,裴佑走上前,歉意地衝他微微頷首,示意了一下。
“不好意思。”裴佑說:“青柏可能沒法繼續隨隊了——他病了,燒得有點嚴重。”
那年輕人聞言微微一愣,探頭往裡看了看,納悶道:“怎麽會突然病了的?”
“不太清楚,昨晚還好好的,但現在突然就燒起來了。”裴佑臉上蒙上一層憂慮之色,說道:“我測了一下,溫度有點高,所以想盡快帶他去就醫。”
“啊……應、應該的。”那年輕人顯然也有點擔心,踮著腳往帳篷裡又看了兩眼,才收回目光,好心提議道:“正好救援隊要送傷員轉院去市裡,你們可以跟車一起走。”
有出去的渠道總比一個人亂轉強,裴佑微微松了口氣,感激道:“那就麻煩了。”
那年輕人很快折返回去幫忙協調用車,裴佑重新回到帳篷裡,半跪在床邊,輕輕拍了拍周青柏的臉。
“青柏。”裴佑擔心地皺著眉,小聲喚道:“青柏?”
周青柏模糊間聽見了他的聲音,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累還是困,隻覺得渾身發沉,眼皮也像粘了漿糊似的睜不開,整個人活像是泡在了瀝青裡,剛一動就天旋地轉地發暈。
但裴佑的聲音聽起來太過急切了,於是周青柏擰緊了眉,努力了半晌,還是勉強從高燒的昏沉裡掙脫出了一點神志來。
“……怎麽?”周青柏眯著眼睛,嗓子乾澀得厲害:“出什麽事兒了?”
“你發燒了,自己沒發現嗎?”裴佑又用手貼了貼周青柏的額頭,憂心道:“你現在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哪不舒服?
這個問題昨晚裴佑也問過一次,只不過那時候周青柏困得稀裡糊塗,一心隻想睡覺,所以也沒太在意。直到現在他又問了一次,周青柏才皺了皺眉,把手背搭在了額頭上,迷迷糊糊地仔細感覺了一下。
“好像……是有點疼。”周青柏輕聲說。
“哪裡?”裴佑問。
周青柏沒有回答,只是很輕地動了動右腿膝蓋,示意了一下。
裴佑繞到了行軍床另一邊,掀開他的褲腳看了一眼,才猛然發現周青柏右腿上有一道很長的劃傷,從小腿側面一直蔓延到腳踝上方,傷口既深且長,因為沒有及時處理,邊緣已經開始泛紅發腫了。
裴佑頓時倒抽一口涼氣,掀著他褲腿的手都微微一抖,拉不敢拉,放也不敢放。
周青柏見他好像不太對勁,這才意識到了什麽,開口問道:“怎麽了?”
“你受傷了。”裴佑說。
周青柏思緒遲緩地回憶了一下,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他昨晚處理塌方的時候,好像確實一不小心踩進了一處積水的深坑裡。當時臨近半夜,那深坑裡又都是雨水,他一腳踩下去隻覺得冷,壓根沒反應過來疼這回事兒。
救援隊製服的面料韌性極強,褲腳劃破了也很難察覺,再加上他沒過多會兒就遇上了裴佑,一來二去,就把這件事兒忘了。
裴佑又急又心疼,語氣裡罕見地帶了幾分嚴厲:“這麽長的傷口,你自己都不知道嗎,我昨晚問你的時候,你怎麽都不知道說?”
周青柏從認識裴佑那天開始他就是和風細雨的,好像再大的事兒都不值得他翻臉,周青柏習慣了他溫柔體貼的模樣,現在乍一挨訓,居然還覺得有點新鮮。
他被裴佑縱容慣了,倒不覺得害怕,反而睜開眼睛,饒有興趣地撥了一下裴佑的手。
“生氣了?”周青柏驚異地說:“你剛是不是訓我了?”
裴佑:“……”
裴佑對他這種反應頗為無語,他生氣又著急,偏偏又不舍得衝周青柏說狠話,於是乾脆閉上嘴,二話不說地把周青柏扶起來,沉默不語地開始給他套衣服。
倒是周青柏,燒得雲裡霧裡還不老實,忍不住想逗他,時不時就順勢往裴佑肩膀上一靠,黏黏糊糊地問他:“怎麽不理我了?真生氣了?”
裴佑招架不住他這種搗亂法,偏偏又忙著給他系扣子脫不開手,最後只能心一橫,偏頭吻住了他。
周青柏唔了一聲,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
不過送上門的不吃白不吃,周青柏很快被安撫下來,溫順地跟他交換了一個溫柔的吻。
“好了,青柏。”裴佑把他的衣領撫平,扶著他從床上站起來,輕聲說:“別讓我著急。”
他聲音又低又輕,仔細聽還能聽出裡面不易察覺的顫抖,周青柏心裡一軟,含糊地嗯了一聲,沒再鬧了。
好在周青柏現在充電倆小時通話五分鍾,沒過一會兒就徹底斷電。裴佑和自己的同事們打了招呼,又交代他們通知了事務所,然後和救援隊的人一起連扶帶抱地把周青柏帶上車,跟著他一起去了市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