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葛興不讚同地反駁道:“我是關心你的桃花嗎,我是在關心你的人身安全。”
“我人身安全很好,謝謝。”周青柏往他杯子裡扔了個冰球,平靜地說:“我這半年安穩平順,沒有血光,謝謝——我就說那人是個江湖騙子。”
葛興看著他言辭鑿鑿的臉欲言又止,心說你怎麽知道不是那正緣已經來了呢。
然而跟周青柏辯論這個沒什麽意義,葛興四下環視一圈,轉移話題道:“對了,今天裴佑沒跟你一起?”
周青柏正低著頭擦酒具,聞言頭也沒抬,隨口道:“他晚點來,這個點堵著呢,他公司離得又遠。”
周青柏話音剛落,自己又反應過來什麽,把雪克壺往胳膊下一支,挑了挑眉:“不對啊,你怎麽知道他跟我一起?”
他說著上上下下打量了葛興兩眼,臉色古怪地說:“我說葛老板,你不會在這還放眼線吧。”
“我至不至於的。”葛興翻了個白眼,說道:“剛才跟服務生聊天的時候聽他們說的。”
周青柏最近跟裴佑走得近,在Black Bar已經不是秘密了。
裴佑氣質正派,來酒吧既不找樂子,也不跟別人搭訕,永遠是點了單就坐在吧台那,雷打不動,頗為扎眼。
他有時候處理一點工作,閑的時候就跟周青柏聊天。
他們倆之間自成氣場,閑的時候隨意挑個話題說幾句,忙得時候就各自乾各自的活兒,只是時不時地抬起頭對視一眼,總能發覺對方在看自己。
這裡的服務生跟周青柏都很熟,知道他平時最不耐煩跟哪種人打交道,以至於乍一看他身邊出現裴佑這麽個“異類”,彼此都覺得很神奇。
在周青柏來之前,葛興已經滿場轉了一圈,收獲了不少一手八卦,越聽越覺得離奇,於是忍不住留下來,想看看他們倆是不是真的相處得那麽融洽。
晚上七點半,Black Bar的燈效開始變化,裴佑像是踩點上班一樣,準時夾在第一批客人裡湧入了大廳。
他來得次數多了,也不像最開始那麽無措,熟門熟路地走到吧台旁邊,在最裡側的邊角位置坐了下來。
吧台最裡側的位置偏僻安靜,離調酒區最近,又不會擋著點單區,已然成了裴佑這兩個月來的“專屬座位”。
“早啊。”葛興支著腦袋,自來熟地舉起杯,衝著裴佑笑了笑,招呼道:“來找青柏玩兒?”
裴佑畢竟是經由葛興才認識周青柏的,於是對他印象還不錯,聞言點了點頭,禮貌地回應了。
“嗯,對。”裴佑說:“本來是要出去吃飯的,但他要過來兼職,就約在這見面了。”
葛興“哦”了一聲,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裴佑說起周青柏的語氣似乎不像普通朋友,帶著點很理所當然的親近。
他們倆正說著話,洗完澡換完衣服的周青柏正好從後面走出來,他換了一件寬松的深綠色T恤,領口微開,露出還掛著水珠的鎖骨。
他似乎出來得很急,發梢上還有點滴水,裴佑見狀皺了皺眉,剛深吸了一口氣,還沒等說話,話頭就被周青柏截斷了。
“好好好擦乾擦乾——”周青柏胡亂撥弄了一下頭髮,耍賴似地笑了笑:“看,一吹就幹了。”
周青柏在Black Bar的時候通常不怎麽在乎形象,頭髮也沒吹,額發軟軟地垂下來,看著有些無害。
裴佑拿他沒轍,再加上客人已經來了,又不好叫他回去擦乾再出來,於是歎了口氣,妥協道:“好歹下次拿個毛巾擦擦。”
周青柏認錯態度良好,笑眯眯的,答應得非常乾脆。
說話間,第一批客人已經到位——能第一時間聚攏在吧台這邊等特調的,大多都是老客戶,一見今天是周青柏坐班,興致都很高,一邊跟他搭話,一邊報酒單。
周青柏笑了笑,說道:“等會兒,有個先來後到。”
他說著轉頭看向裴佑,問道:“你想喝什麽?”
“隨便,你決定就好。”裴佑說。
周青柏似乎也沒準備聽他的意見,說話間就已經回頭從酒櫃上取下了想要的材料。
自從裴佑總過來Black Bar陪他之後,周青柏已經習慣了第一杯酒調給他。
他把一杯精致的無酒精莫吉托推給裴佑,然後衝他眨了眨眼睛,這才直起身,去應付其他客人。
裴佑習以為常地把酒杯放在自己手邊,然後掏出手機,回了兩條工作信息。
葛興冷眼旁觀,忍不住搖了搖頭,掛著一臉勘破事實的滄桑,長長地歎了口氣。
呵,男人,葛興想,有的人前幾個月還跟貞潔烈夫一樣生怕跟裴佑扯上關系,現在才半年不到的功夫,就跟讓人下了降頭似的轉性了,遞杯酒還得拋個媚眼。
“怎麽了?”他歎氣的聲音太大,以至於裴佑都忍不住問道:“遇到什麽事兒了嗎?”
“沒什麽。”葛興搖了搖頭,意味深長地說:“我就是忽然覺得,男人啊,真是種出爾反爾的生物。”
裴佑聽得一頭霧水,但又因為跟葛興不算太熟,所以不好意思細問,於是只能點了點頭算作回應,重新把目光放回了自己手機上。
周青柏在Black Bar算是“特邀嘉賓”,很少像今天一樣頂班,以至於一些老顧客今天空前的熱情,特調的點單率都比平時高了三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