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質沙漏在他手底下晃來晃去,淺藍色的細沙在窄口裡來回晃悠,周青柏玩兒得興起,連辦公室的門被人推開都不知道。
周蒼山一進門就看見他這副懶散的德行,不由得頭疼不已,忍不住深吸了口氣,沉聲喊道:“周青柏。”
周青柏渾身一個激靈,條件反射似地蹦起來,擠出個笑來,衝周蒼山揮了揮手。
“嗨。”周青柏說:“大哥,早。”
“你昨晚是不是又熬夜打遊戲了?”周蒼山繞過辦公桌坐下來,一邊伸手按開電腦,一邊上下打量了周青柏一圈:“我不是告訴過你今天有重要工作嗎。”
“沒打遊戲。”周青柏小聲嘟囔道:“新遊戲我早都打通關了。”
可惜他剛說完這句話就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以至於這句狡辯看起來實在沒什麽說服力。
周蒼山皺了皺眉,問道:“那你是又去酒吧了?我都告訴你多少次了,你都多大了,沒事兒放點心思在正事上,不要一天到晚不務正業,外面那些小打小鬧能比得過——”
“哥哥哥!”周青柏被他念叨得耳根子疼,連忙坐直了,含糊地說:“我真沒去,我昨晚失眠來著。”
這話倒是真的,周青柏被周蒼山抓了壯丁,於是兩天晚上都沒睡好,一閉上眼就夢見自己接待的合作對象是個大腹便便不苟言笑的中年審計狂魔,以至於睡了醒醒了睡,一晚上純折騰了。
周蒼山半信半疑地看著他,也不知道對這句話信了多少。不過他沒時間跟周青柏打嘴仗,於是皺了皺眉,到底沒再糾纏這件事。
“算了。”周蒼山說:“青山要開始準備上市,現在要開始著手內部改革。一會兒回去,你把這個季度的工作分發下去,順便讓你手下的人出個部門報告。”
周青柏一聽工作就頭疼,掛著一臉鬱鬱寡歡的鹹魚樣,為難地點了點頭。
“爸的公司沒上過市,咱們也沒經驗,一切都得重頭開始。”周蒼山說:“你也別偷懶,之後合作方會在青山工作一段時間,對公司做資產評估和內部審計,你反正也沒什麽事兒,就負責協助他好了。”
上市準備少則一年多則三四年,周蒼山有心想要把周青柏拉進核心工作裡,也正好趁此機會讓他了解公司情況。
周青柏知道他的好意,雖然打心眼裡不太樂意,但還是悶悶地答應了。
“那就好。”周蒼山說:“你先回去上班吧,等合作方代表到了,我再叫你過來。”
周蒼山一提合作代表,周青柏就條件反射地想起了夢裡那些看不清面容的中年男人,頓時打了個哆嗦,心說老天保佑,千萬別來個鐵血手腕的冷血狂魔。
跟正經人打交道就算了,萬一要他跟那種高高在上目中無人的人在一起共事,周青柏怕自己忍不住臨陣脫逃。
他懷揣著虔誠的心回到自己辦公室,激情祈禱了半個小時,結果越想越覺得坐立不安,忍不住給前台發了條消息,讓前台小妹幫他在前線“偵查”一下敵情。
“知道了,小周總。”前台妹子說:“不過合作方的代表已經上樓了。”
周青柏頓時心裡一驚,連發了三個感歎號,問道:“是什麽樣的人,看起來好相處嗎?”
“不知道。”前台妹子誠實地說:“我沒太看清,是周總的秘書親自來接的人。”
前線陣地先一步陷落,周青柏半點信息都沒收到,正在他猶豫要不要親身出馬打探一下情報時,他的辦公室門就被人從外敲響了。
周青柏一個“進”字還沒說出口,周蒼山已經老實不客氣地推開了門,周青柏一抬眼,意外地在他身後看見了一個熟人。
“裴先生,這位是——”
周蒼山一句介紹還沒說完,周青柏先一步驚聲道:“裴佑?”
裴佑顯然也沒想到會在這看見周青柏,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下意識回答道:“周先生……?”
周蒼山愣了愣,滿臉疑惑地看了看周青柏,又轉頭看了裴佑一眼。
“這位是舍弟。”周蒼山說:“裴先生,你們認識?”
說話間,裴佑已經反應過來了什麽——蒼山青柏,確實一聽起來就是親兄弟的名字。
世間緣分何等奇妙,連裴佑也不免覺得有些好笑。他和周青柏之前分開的時候還禮貌地說了“下次見”,結果沒成想客套成了真,居然還真的“有緣再見”了。
裴佑心裡沒覺得有什麽,但周青柏已經嚇出了一身冷汗,心說他這祈禱還不如不祈禱,就算周蒼山真的領來一個難搞的中年傲慢男,那也比現在的場面強多了。
周建國和周蒼山都是老古董,所以周青柏一直把自己的性取向藏得很好,從來沒在跟家人有關的社交圈子裡暴露過。
現在乍一下在大哥身邊看見自己的同性相親對象,周青柏隻覺得汗毛都要炸起來了。
“是認識。”裴佑卻沒看出來周青柏的不對勁,隻禮貌地衝著周蒼山笑了笑,回答道:“我們之前是在相——”
他話還沒說完,周青柏已經一個箭步竄上來,一把捂住了裴佑的嘴,努力向周蒼山擠出一個塑料笑容來。
“相……相親相愛同學會裡見過。”周青柏咬牙說。
作者有話說:
感謝冉冉染染、看到請叫我去學習謝謝、青花魚_5e9z7sludn9、阿七吖投喂的魚糧,非常感謝~